八月,录取通知书下来,全班一多半都留在了本省,宋肖例外。
他报了一个专科学校,临了(liǎo)被宋父偷着改了。那也是他头一次放出要跟家里决裂的狠话。宋家父母急了,甚至几次找到了谢麒那,想让他帮忙劝说儿子。
他说了抱歉。
然后看向酒桌的宋肖,喝得双眼迷离,醉生梦死,他这些天始终这么过来的。
“你就不打算跟你爸妈谈谈了?”
“谈什么?”他不屑地切了声,“通知书都在家摆上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说了就能不去?”
“还是你想让我跟他们谈谈人生理想和抱负?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谢麒说:“抛开那些矛盾不谈,你爸妈可能在某些方面不顾及你的想法,但……”
宋肖摆了摆手:“你别跟我讲那些大道理,你说的我懂,懂不懂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他之所以叛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摆脱这种原生家庭的束缚。在观念和行为上迥异的两代人,有时连不经意的一个举动都成了压迫。
“谢哥,你不是我,你家有钱,爸妈观念也开放,不给你们太大压力,但我不一样,你没体会过我经历的那些,能把人压得喘不上气。”
“可你早晚都要回去。”谢麒说,“事情要循序渐进,你也不能太着急。”
宋肖听不进这种类似说教的话,晃晃悠悠地起身:“行了,不谈他们。我今天请客,都让你请好几次了。”
谢麒抽了张纸擦手上沾的酒渍:“那我出去等你。”
*
他不经意往旁边一瞥,看到了倚着电线杆的人影。右手拎了瓶啤酒,不断往嘴里灌,酒水沿着下巴滑进衣领,边缘已经湿透了。
他走了过去,停在跟前。
对方的手举到一半,眯眼朝他打量,突然轻蔑一笑:“我当谁呢。”
谢麒夺过酒瓶随手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张明凡盯着碎掉的玻璃片,顶了顶后槽牙:“你他妈,想怎么着?”
他说:“算账。”
张明凡笑得双肩颤抖:“算什么帐?要真算那也是你欠老子的,我跟你讨点利息怎么了?”
他笑得放肆,“那是你活该,谁让你他妈乱搞,你跟你弟真是一个妈生的?那你爸有没有打死你们?”
“你说你能高贵到哪去?能跟自己同胞弟弟搞在一起的人,能有多高贵?谢麒,你对着一张和你几乎一摸一样的脸做爱,你他妈不难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谢麒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张明凡,你是不是想死?我给足了你颜面你之前做的事我都没计较,你到底还有完没完?”
他拼命地咳嗽,边咳边笑:“我就是要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尝尝我当初受过的折磨!你凭什么不帮我?江祈他就该死,活着也是脏人的眼!”这一瞬,他像极了索命的厉鬼,人间游荡的魑魅魍魉,“我还没告诉你吧,你知道杜方明为什么恨你吗,连疯了都恨不得叫你去死,因为我告诉她,她儿子,是被他最好的朋友给害死的。”
“她儿子怎么死得那么惨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哈哈哈哈哈哈…江祈,还有你,你们全都该死!”
他的清清没了,是他们这群人害了她,理所当然要给清清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