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问的第三遍了,鸦透从刚刚的思绪中抽离，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他皮肤白，像是牛奶泡出来的一样,明明五官秾丽，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但因为眼睛偏圆钝，冲淡了第一眼的不好惹。

细长的眉毛，掀起眼皮看他的时候有些无辜与茫然,唇瓣上还破了一块儿,莫名透出一种勾人的劲。

克里莱尔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他就是想听鸦透自己说。

鸦透手指捏在一起，看着克里莱尔的尾巴拍来拍去。

就是声大，实际上贝壳一个坑都没有。

少年不说话，克里莱尔更加暴躁。

“真的是他？”他咬牙切齿问道。

黑暗容易衍生出恐惧，而夜里的深海,完全不知道海面下会有什么样的巨物,而从甲板上毫不犹豫跳下来,可见他带回来的小人类对那人来说应该十分重要。

而少年睡梦里喊的这句“哥哥”,也说明了两人关系匪浅。

岸上的关系网，还有与少年关系不明的同类,这让克里莱尔极其烦躁。

周身低沉又骇人的因子影响了鸦透,他本来就因为克里莱尔三番五次地逼问导致脑子有些懵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被他影响，浓密的睫羽不停颤动。

大贝壳里全是雄性想要独占自己伴侣的占有欲和侵略性,从皮肤丝丝缕缕渗进去，让他本能地想逃，结果刚动就被克里莱尔按住了腰。

鸦透有些心慌地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想阻止他的靠近，细白的手指半蜷着抵在他的肩上，皮肤相接的地方一片滚烫。

他感觉到克里莱尔摸上了自己的后颈，手指不轻不重按揉在后颈那块儿，垂着眼在等他的答案。

这个时间段的克里莱尔，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就一直亲自己，像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开的炸弹真的好危险。

如果自己不回答，一直到自己上岸前，恐怕都不会太好过。

鸦透呼吸乱了一点，两条修长匀称的腿蜷缩在一起，“是表哥。”

克里莱尔顿了一会儿，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解释。

“是给我过生日的表哥，他叫欧文，你那天看到他了吗？”

鸦透觉得有些干，舔了舔唇，在触及到破口的地方，粉嫩的舌尖瑟缩，然后猛地收了回来。

幸好还有一个表哥，船上无意中了解到的人际关系在这个时候就发挥了他应该有的作用。

“嗯。”

克里莱尔还记得甲板上跟少年站在一块儿的那人，加大了点力度按揉着少年的后颈，慢慢道：“你在梦里喊他干什么？”

少年有些害怕地垂下头，“我梦见了那场海难。”

“那场海啸好大，我只认识哥哥，我不喊他我喊谁。”他吸了吸鼻子，听上去有些难过，“我看到他掉到水里了，我想救他。”

关于找补方面，他小脑瓜转的出奇得快。

他虽然在克里莱尔的天赋技能里，但看这个样子是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的，不然就不会一直追问他喊的这句“哥哥”到底是谁。

危急时候喊自己认识的人确实很符合常理，克里莱尔捏了捏少年的脖颈，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是……

“你很担心你的表哥？”他问。

鸦透小心地点点头，“嗯嗯。”

“自身都难保了，还担心他，别把你表哥想得太好。”克里莱尔低声道，“你想救他，他不一定想救你。”

鸦透转头看向克里莱尔，与他的灰眸对上，“什么……什么意思？”他一顿，“你知道他是谁？”

“嗯。”克里莱尔回答，“不难猜，最先坐着救生艇离开的就是他。”

那么大的海难还没死，最后还能翻出救生艇离开，就好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鸦透心脏猛地颤了一下，随着克里莱尔的话而来的还有熟悉的系统提升声。

【叮——】

【个人任务二：上岸。】

克里莱尔察觉到少年紊乱的呼吸声，皱眉：“怎么了？”

“没，没事。”鸦透磕磕巴巴的，“我就是想睡觉了。”

“刚醒又睡？”

鸦透闷声应道：“刚刚我梦见了好多东西，有些不舒服。”

刚刚梦见了海难，看来是个噩梦，克里莱尔松开手让少年躺好，凑过来又亲了一口，“睡吧。”

【？？？你亲了几下了？你小子我要气死了！我都还没有亲过我的娇娇老婆呢！我好生气！】

【prpr，沿着唇缝舔，克里莱尔你好小子，从最开始的青涩到现在稳如老手，很好很好，组织对你很满意。】

【满意个屁！他亲的是我老婆！】

【呀呀宝宝嘴巴都破了，好艳哦，好想亲，想火少呀呀，按在贝壳上透最好了。】

鸦透忍着羞耻关掉了这些弹幕，梳理着脑中混乱的思绪。

突然出现的个人任务二还有克里莱尔的天赋技能，都让鸦透摸不着头脑。

他重新点开后台，将那条任务奖励翻出来查看，就只有一句话，其他什么解释都没有。

恋爱系统：【点开。】

出身的不是001，而是恋爱系统，鸦透照着它说的做，在“海市蜃楼”这四个字上摁了一下。

紧接着，大段大段的信息就冒了出来，浮现在鸦透面前。

在他才把第一段看完的时候，001就已经全部浏览完并且提炼出了关键信息：

【现实中的海市蜃楼又称蜃景，是物体反射的光经过大气折射而形成的虚像，但作为天赋技能的“海市蜃楼”有很大不同，他可以利用任何概念作为介质，忽略时间地点与环境，幻化出一层“真实”的虚像，就比如之前克里莱尔曾经幻化出来的剑、礁石和大贝壳。】

【介质不同，虚像也会有所不同，模糊了真实与虚假的边界，看的不一定是真的，但也不一定是假的。】

【如果选取时间作为反射的介质，可以做到将过往时间的任何一个节点折射过来。】001道，【因为选取的是时间，所以甚至很有可能改变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因为繁/殖期的降临，克里莱尔的能力开始暴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能力，回到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而在相同的地点，选取了一段最为痛苦的时间节点折射到现在的时间点，成为了一层虚假的蜃景。

但这次节点的跨越选取的介质是时间，所以鸦透刚刚经历的那些，不管是碰见小克利莱尔还是送出贝壳珍珠，都在“时间”的概念范围下，成为了真实发生的事情。

001咂咂嘴，评价道：【真的好霸道一个技能。】

而且“海市蜃楼”的具体技能还不只有这些，只是因为克里莱尔太年轻，并没有将它完全运用出来。

但他现在就已经很厉害了，能完美发挥这个天赋技能百分之百作用的话，001有些不敢想。

鸦透默默点头应和的时候，就感觉腰上圈上一只手。

克里莱尔靠了过来，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抱抱。”

他没再干什么，好像就只是过来抱一抱，闭上眼睛之后没有之前那么凶，终于有了一点小时候那种乖乖的样子。

银发和他的黑发纠缠在一起，鸦透想到自己不久之前看见的小人鱼是真的，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小声地说道：“嗯，抱到了。”

环在他腰上的手收得更紧了，鸦透一开始只是随便找个借口中止话题，现在倒真的有几分困意，陷在柔软的贝壳里睡了过去。

而在他睡着之后，克里莱尔睁开眼，微微抬起头，即使看不见也一直盯着少年的方向。

接着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将少年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是我救回来的。”克里莱尔圈着少年的腰，情绪不明，“所以你是我的。”

他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他。

好想把他变成小人鱼，这样他就不会回到岸上了。

*

鸦透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在移动，轻轻“唔”了一声之后那动静便小了很多。

等他醒来的时候，海底已经已经不再黑暗。

他将自己四散开的思维重新抓回来，觉得嘴里有些干涩，撑着从贝壳上爬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那个宫殿，周围环境陌生，又不知道自己出现在哪个房间里。

但周围全是克里莱尔的味，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房间里，但知道这个房间是谁的。

现在天已经亮了，按照女巫的说法，克里莱尔的眼睛从今天开始就会慢慢恢复。

最多两天，克里莱尔就会回到巅峰状态，一年一次的折磨也终于挺了过去。

他摸了摸唇瓣，没有肿，身上也没有什么异样。

克里莱尔没有在他睡着之后做些奇怪的事情，这让少年松了口气。

就是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那就是洗澡。

他现在泡在海水里，到处都是水，其实不用洗澡，衣服也是定期会换，但一些地方还是需要细致清理的。

鸦透一时犯了难，身边全是人鱼，人家身体构造和他的就不一样，也不算特别熟，他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别人平常是怎么清理的。

认识的人鱼好像就小黄鱼还有克里莱尔。

总不可能找克里莱尔问吧？

他从贝壳里下去，游到门边，刚打开门就对上了然青的脸。

“呀呀，早上好。”

鸦透：“嗯嗯，早上好呀。”

“我呢？”

一道声音强势挤了进来。

有些酸还有些隐忍愤怒的语气，鸦透顺着去看，才看见在视野死角站着埃德加。

“……”

看见小黄鱼就想到了昨天劈他的样子，鸦透一阵心虚，捏着门的手指紧了紧，试图给他一个微笑，就看见小黄鱼朝他游了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带进了房间，顺便反手将房门拉上，把然青一条鱼关在了外面。

……

小黄鱼力气大，胳膊上肌肉很多，很有以后变成猛男鱼的基础。

他怒气冲冲，又不好对这个娇娇的还长在他审美点上的小人类发火，刚将他放在贝壳上，一堆话就劈里啪啦砸了下来。

“你昨天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说了这段时间非常危险吗？！万一你一个人出去碰见那种地痞流氓型的过客型人鱼了呢？你居然还敢敲晕我？”小黄鱼怒气冲冲，“啊？你后面去了哪儿？没被别人占便宜吧？”

小黄鱼一想到少年被占便宜，光是想想脸色就已经扭曲了，“你不敲晕我，我还可以帮你揍人！你敲晕我了我怎么帮你？你跟我说，有没有？我现在就带着你去揍他。”

鸦透被他一番话弄懵了，捕捉到他话里的“被占便宜”，白嫩的小脸上转瞬就透出粉来。

他软声道歉：“对不起。”

坐在贝壳里的白玉慢慢变成粉色，刚刚睡醒所以头发有些凌乱，蓝色的宝石眼格外好看，睫毛扑闪扑闪，小巧的下巴还有两条曲折起来的双腿，哪里都很符合人鱼族群的审美。

就是唇瓣好像还破了一个口，像是被狠狠弄过一样。

小黄鱼一顿，脸色骤然凝重，游到他身边，凑过去嗅了嗅。

只是刚低头，下一秒就像见了鬼一样缩了回来。

鸦透强行压下翻起来的羞恼，就看见这个样子的小黄鱼，有些疑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