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晓得他当时一身寻常衣裳,腰间玉也普通,送到长生铺里典当,掌柜怕都不会收。这样个人,竟是国公爷。
梁称玉暗叹口气,便也不管陈知璟,打起帘子探头往街上看去,心中惦记起别的事来。
称玉自是不知,原坐在对面假寐那人却掀眸瞧了瞧她。
大婚陈知璟在家中休沐几日,便又要上朝去。
称玉完全没有起床伺候陈知璟梳洗的意思,屏风后半点动静都没。
张嬷嬷在旁见了直叹气,却也知道自己明面上不可太过,夫人再不济,也是国公爷正正经经迎进府中的,连官家那都知道了,大婚当日还赐了新妇对玉如意。
不过张嬷嬷心想这夫人像是泥做的性子,没个脾气的,她前日让青黛去唤国公爷用膳,其实已是僭越,却未见她有什么反应。
陈知璟马车停在大内正门,他穿着紫色袍服,衣服上一丝褶皱都不见,不缓不慢地往大殿走。
朝中百官都知道他新婚,这位国公爷又是国舅爷,圣人的亲弟,三位皇子嫡亲的娘舅,当日一半人都去了府上吃酒。
听说他那夫人是个平民小户的娘子,连儿子都给他生了。
众人心中虽然各有想法,见了他还是纷纷给他道喜,连正和帝朝堂之上也略提了提。
陈知璟吉祥话听多,真莫名生出了点迤逦的心思,否则他怎迟迟没搬到前院去住,仍与她睡同个屋子,昨夜又抱了她。
谁知道刚出宫门,就见韩平一脸焦急地在城墙附近等他。
“国公爷,您快些随奴才回去罢。”韩平跟了他多年,若不是遇上什么要紧事,断然不会是这般神色,“府中出了些事。”
路上韩平将事给陈知璟大概说了,陈知璟“嗯”声,道:“我知道了。”
鲁国公府疏竹院此刻热闹得很,说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
梁称玉摔了东西,气得浑身直颤,叉腰站在院中骂人:“你们这一府的人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黑心肝烂了的,哥儿是我亲生,我看哪个敢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兰香就在她身后,牢牢抱着宸哥儿,跟护鸡崽样将他搂在怀中。
老夫人身边的金嬷嬷刚近了她半步,就叫梁称玉一个耳刮子甩上来,打了一个还不解气,又将另一边脸也打了。
金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在府中几十年,府中大小主子哪个不给她几分脸面,顿时让她打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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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撵人
称玉这爱动手的习惯其实真也怪不得她。
先前她在万胜街开铺子,那些个市井妇人说闲话的不是没有。要不是她泼辣,嘴皮子厉害,下手也狠,早让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因上辈子的事,夜里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都藏着把剪刀。
宸哥儿就是她的命,这金嬷嬷刚开口说了老夫人的意思,称玉就觉得她让陈知璟给骗了。
这人虚以委蛇,又诓她说宸哥儿随她姓,怕说来说去真实目的是要抢她的宸哥儿。
称玉打完了这婆子,便领着兰香、宸哥儿往院外走:“走吧兰香,回自己屋子去,这宅子咱们呆不得了。”
满院子的下人骤然跪了一地,张嬷嬷拦着不肯叫他们离开。
称玉低头看着她讥讽道:“你们这府里不是最讲究规矩的么,我看你这老婆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否则怎个奴才竟做得了主子的主。”
那日僭越让丫鬟去喊陈知璟便算了,还私下旁敲侧击跟她讲些鬼话。什么夜间要睡在国公爷外面好伺候他,什么要替国公爷更衣。
可是真当自己蠢了。
张嬷嬷让她说得一时讷讷,心道自己瞎了眼,还猜这位气性温顺,不曾想的闹腾起来不管不顾的,却仍挡在她身前不让。
称玉待要一脚踹过去,那边陈知璟恰踏进院内,见状斥了声:“住手。”
小妇人听闻,扭头看他眼,竟莫名真依他收回了脚。
陈知璟刚进到疏竹院便见了满院狼藉,母亲身边婆子两边脸都肿了,他那乳娘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颇为狼狈地跪在地上直抹着泪。 倒是那搅得天翻地覆的妇人,此刻满面怒容,脸色发青,混不吝站在院中。
府里发生这样的丑事,若任由传出去,恐怕不多久便会闹得人尽皆知,这鲁国公府还有何颜面可论。
陈知璟不由蹙起了眉,不过男人终究是未发怒,只声冷冷吩咐韩平道:“我前几天便已说过,若今日事传出去,不论好坏,都打发了出去。”
韩平忙称是。
院里众人胆颤心惊,纷纷磕头表忠诚。府里由大夫人管着,国公爷向来对府里这些事置之不理。
但退万步说,这府邸无论如何还是国公爷的,惹怒他能捞到什么好,且国公爷这一发话便是要连坐。
“看着他们,今儿个没我下令,谁也不允许擅自离开。”陈知璟又说道。
终于腾了半分眼神瞥向称玉:“你随我来。”
称玉未答,兰香牵着宸哥儿,亦步亦趋地跟在称玉后面,让陈知璟淡淡瞥了眼,兰香顿时不敢再跟。
陈知璟望向一脸疑惑,仰头看他的小儿,莫名伸了手来道:“宸哥儿,过来爹这边。”
小儿看了眼称玉,冲陈知璟摇摇头。
陈知璟却也不勉强他,径自抬腿往前院走去,称玉将将掩下忿色跟在他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