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在爷爷这一句道歉,让她心底深藏的柔软,在这一刻悉数暴露。
爷爷没有对不起她,是她太傻也太执着,花了太多的光阴和精力去求那份注定不属于她的爱情。
“是我自己选的。”梁思思控了控眼里的湿意,才抬眸看向爷爷。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选了跟在易淮川身边,委屈或难过,都怪不得任何人。
爷爷浑浊的眸子里透出疼惜,又长长叹了声,沉重地道:“怪我,不该把对你奶奶的歉疚套用在你们身上。
还记得爷爷当初跟你说的话吗?虽然你跟淮川订了婚,但只要你想走,随时都可以。
你是个好孩子,是淮川不懂珍惜,你走吧,爷爷支持你。”
诧异从梁思思的心底跃到眼里。
她试想过好多种爷爷劝她的场景,但唯独没想到爷爷会同意她与易淮川分手。
经过昨晚一事,她确实连与易淮川假扮恩爱都做不到了。
哪怕天平的一边是她敬重的爷爷,也敌不过她已死的心。
万千思绪在心中蒸腾,她与易淮川之间最后顾忌也没了,怅然若失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轻松。
就好像,你被长久困在某个地方,终有一天,你拿到钥匙出来了,第一时间就是深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的轻快感。
虽然觉得对不住爷爷,但梁思思不想再回头了。
“……”她正欲谢谢爷爷,病房门却被人“嘭”的一下推开。
是一身正装的易淮川,他笔直地立在门前望向她,幽深的眼里有汹涌的情绪在翻涌,仿佛下一秒就如火山爆发般迸射而出。
梁思思一怔。
她来得太匆忙,因为易淮川不在病房,就默认他去了公司,却不想在此刻碰到他。
爷爷刚才的话,他听到了?
他会怎么想?是觉得终于解脱,还是会气她自作主张?
梁思思短暂的思绪,在易淮川幽深的目光中停止。
因为她发现,无论他是何种反应,她都不在意了。
他高兴也好,生气也罢,与她何关?!
两两相望,梁思思从最初的震惊到渐渐平缓,而易淮川眼底的情绪却越来越浓烈。
无声的空气暗暗流动,与易淮川身上释放的寒意交融在一起,让病房变得安静却紧张,好似空气都渐渐冷凝,随时都要破裂。
如若从前,不管是为了讨他欢心,还是本能的顺应,梁思思定会主动发声。
但此时此刻,她只是注视着他。
静静的,丝毫不带情绪的,好似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般地注视着他。
易淮川的目光越来越冷,仿佛蓄了许久的暴风雨终究来临,他一步一步走向梁思思,带着满身寒意。
强大的压迫感渐渐逼近,梁思思微微侧头,从他身上收回视线。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从上而下罩住了她,紧接着,手腕被人握住,力气之大,让她还未反抗就感受到一阵疼痛。
梁思思强忍了下,才没在爷爷面前痛呼出声。
她蹙眉抬头,迎上男人冷漠犀利的目光,像较劲一般,没开口,却用不爽的眼神反击了回去。
“淮川。”
最终,是爷爷出声打破了这份无声的拉锯。
闻声,易淮川目光未动,依旧沉沉望向她,沉稳语气里是满满的冷冽:“爷爷,我跟她出去谈谈。”
语毕,他拉她。
手腕如被烙铁钳制,梁思思只能被动起身。
不是不能放手反抗,但不管如何,她都不想在爷爷面前与易淮川争执。
“爷爷,没事的。”她安抚爷爷,跟上易淮川的步伐。
他身高腿长,步子也大,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大步向外,梁思思被拽着,不得不加快步伐才努力跟上。
一路向前,易淮川将她拉进隔壁房间,才丢开她的手,反手将门关上。
他阴沉沉地望着她,语气冷漠却嘲讽:“梁思思,你为了进圈就这样迫不及待?”
梁思思的手腕被箍得生疼,她正揉捏着缓解,劈头盖脸的质问迎面砸来。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易淮川。
面前的男人,一身黑色正装,严谨规整,内里的白衬衫扣至最顶一颗,配上他鼻梁上那副银边眼镜,完美地演绎了时下最受欢迎的禁欲类型。
是她喜欢了多年的男人,没有错。
但不知是否心境不同,此刻她看他,再没眷念和爱意。
以往,易淮川伤害她,她是会疼的,而如今,知道了易淮川如何看她,她反而没了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