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嘉觉得自己太笨了, 江医生那么浪漫的话他居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等他回过神来都已经半夜了!
江医生要把他的名字戴在无名指上啊!
寻嘉失眠了,兴奋得完全睡不着, 又怕吵醒江既言, 只好乖乖躺着一动也不动。
后来实在太高兴, 他就伸出手,在黑暗中摸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丝绒小盒子,时不时用指腹轻轻摩挲一会。
翌日出发去机场,寻嘉一路都在打哈欠。
江既言办理完登机手续, 回头见寻嘉还在打哈欠,眼睛也有点红。
“昨晚没睡好?”
他顺势牵住寻嘉的手,领着他往候机厅走去。
寻嘉揉了揉眼睛,挨过去抱住江既言轻轻说:“江医生,我真的好喜欢你。”
江既言侧脸凝着他,嘴角噙笑:“突然怎么了?”
“就是……我觉得我太没文化了,我想说好多种喜欢你, 但是我想不出来。”
江既言忍不住笑起来, 宠溺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用说我也都知道。走吧, 困就在飞机上睡一觉。”
“我们的座位在一起吗?”寻嘉问。
江既言点头:“在一起。”
“嗯。”
走了两步,寻嘉突然又想起来:“江医生, 你还没给你爸妈扫墓呢。”
江既言笑了笑:“回来再去也一样。”
“可是,回来清明节就过了啊。”
“我平时也会去看他们的, 他们不在意这个, 而且我小姨会去的。”但寻嘉不一样, 他两年没回过老家了。
寻嘉有点过意不去, 全怪他昨天太高兴,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其实应该昨天提前去扫墓的。
-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落地水城机场。
寻嘉的手机刚开机,郑荣华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说是看到航班落地的消息了,告诉他们他就在到达处门口等。
寻嘉和江既言拿行李又耽误了点时间,不过一出门,寻嘉就看到了郑荣华。
“姨夫!”寻嘉冲郑荣华挥手。
郑荣华笑着跑过来:“嘉嘉长高了啊,我差点没敢认!”他看向江既言,“你就是既言吧?”早听寻嘉说过江医生长得比明星都好看,郑荣华一个大男人对好看没什么概念,此刻见到只有一个反应,他没想到真人在人群中这么两眼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个大明星!
江既言笑着打招呼:“姨夫好。”
“哎,好好,那快走吧,你们大姨等你们吃饭呢。来,行李我来拿。”郑荣华打算接过江既言手里的行李。
江既言拦着道:“不用姨夫,有轮子,不费事。”
不过郑荣华还是接了他们手上的袋子。
郑荣华是做辅料生意的,平时要送货,所以开了辆面包车,看得出是提前洗得干干净净。
“面包车没有小轿车干净,别嫌弃啊。”郑荣华帮忙把行李箱装上车说着。
江既言随寻嘉钻上车,笑着说:“您这说的哪里话,车上很干净也很宽敞。”
郑荣华笑了笑,他时不时从后视镜看了看后面两人,他们看起来相处得很好。之前听寻嘉形容江既言时,他和妻子都捏了一把汗,虽然不好打击寻嘉,但两人一想到这么门不当户不对,很是担心对方是不是看寻嘉年纪小,不是认真的。
结果两人都没想到,这位江医生说要陪寻嘉来老家扫墓。
他给妻子蔡文娟打了电话,说人接到了,现在回去了,让她把汤准备上。
蔡文娟没忍住问:“江医生看起来怎么样?”
郑荣华道:“挺好的,一会你自己看。”
-
后来郑荣华刚打开门,蔡文娟就从厨房冲出来了。
在看到江既言的第一眼,蔡文娟就想,这岂止是“挺好”,这简直就是寻嘉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她都没想到江医生看着这么年轻好看,穿得很得体,人也有礼貌,还给他们全家都带了礼物。
“雁雁,你弟弟他们来了,还不快出来!”蔡文娟冲里面喊,她随即又道,“刚还在这等着呢,又不知跑房间干什么去,嘉嘉,别愣着,带既言去沙发上坐,我还有个汤,马上开饭啊。”
正说着,郑雁出来了。
双方认识了下。
郑雁忍不住惊叹:“弟,才两年多不见,你怎么蹿这么高了!”
寻嘉冲她笑:“我还在长个儿呢。”
江既言突然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既言哥也好高啊,你们怎么都那么能长啊。”
江既言抿唇笑了下,不想接这个话题,好在郑雁没说什么寻嘉比他高的话。
寻嘉坐了下来,认真说:“姐,你不能叫江医生哥的,江医生得喊你姐。”
郑雁:“……”
“没错啊。”寻嘉扭头看江既言,“恩恩是你妹妹,她虽然比我大,但也得喊我哥。”
江既言:“……”
好在郑荣华泡了茶过来,让他们解解乏,这个话题就不了了之了。
郑雁当然不可能当江既言是弟,江既言也叫不出一声“姐”。
“表哥呢?”
郑雁道:“他呀,清明不回来了,说是学校有事,我看他就是想趁机跟同学们去玩。”
这边聊了会儿,蔡文娟就叫开饭了。
因为江既言是第一次来水城,蔡文娟怕做的菜不合他的口味,一直在不停地问他味道怎么样。
江既言笑道:“挺好吃的大姨,我不挑食。”
蔡文娟这才松了口气,寻嘉这对象看起来真的挺好相处,不在意寻嘉的出身,也完全没有一点架子。
寻嘉悄悄看了眼身边的人,心说,江医生哪里不挑食,江医生嘴巴可刁了。
蔡文娟问了许多寻嘉这两年在外面的事,寻嘉说得很轻松,好像在严冬洗碗洗到手裂这种事他也没觉得苦,因为他那年赚的还清了欠堂叔家的钱,小孩儿还挺高兴,他看到的是来年他能更轻松一些。
江既言轻轻抿了唇,寻嘉看待事情的点跟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蔡文娟的眼眶几次都红了,硬忍着才没哭。
“跟大姨讲讲你的朋友孟杨。”江既言给寻嘉夹了菜说。
寻嘉高兴道:“孟哥对我可好了,过年我让姐给他寄了点米粉,他还给我捎来好多他妈妈亲手做的小吃呢!可惜保质期短,没办法拿来给你们尝尝。”
蔡文娟心情好了:“我们这里什么都不多,就是粉多,你朋友喜欢,再给他寄就是了。”
郑荣华插嘴道:“嘉嘉在海州交了不少朋友吧?”
“是啊。”寻嘉点头,“今年我生日他们都来给我庆祝了,还给我送了好多礼物,我的手机就是喻凡哥送的,我还不太会用。”
郑雁撑大眼睛:“这手机得万把块呢。”
“啥,这么贵?”蔡文娟吓了一跳,本想问什么朋友一出手就送这么贵的,是不是不三不四的,不过一看仪表堂堂的江既言,又给咽了下去。毕竟没见到江既言之前,蔡文娟也觉得寻嘉的对象可能不怎么靠谱。但又一想,寻嘉这孩子从小就靠谱,蔡文娟也就放心了。
郑家人之前一直以为寻嘉是因为租房才和江既言认识的,这次一聊才知道根本不是。
郑雁简直惊呆了:“弟,你怎么这么勇啊?”
寻嘉正好吃完饭,放下筷子问:“这就叫勇敢吗?”
“当然啊,万一你去海州根本遇不到既言哥怎么办?”
这个问题,江既言也问过寻嘉的。
寻嘉道:“我不去才是真的不会遇到江医生,我去了才有遇到他的可能啊。”
他的回答永远这么简简单单,因为他把所有的事都看得很简单。
江既言忍不住想亲他,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很喜欢寻嘉。
这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寻嘉了。
郑雁怔忡片刻没接上话,道理大家都懂,只是没多少人敢为了那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去努力。
也许,每个人曾经都是寻嘉,只是长大后,这个寻嘉就从他们身体里消失了。
-
郑家人也是打算明天回乡下去扫墓,所以这天大家都能待在水城。
蔡文娟很热情地邀请他们晚上住在家里,说是正好郑楠不回来,她早早就把郑楠的房间给收拾了。
“哦,既言,楠楠房间的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没人睡过。”蔡文娟怕江既言在意,特意解释了遍。
江既言本来来之前都在水城订好酒店了,不过看郑家人这么热情,想到寻嘉两年多才回来一次,下次来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他要是执意要住外面,似乎不太好意思,便只好悄悄把酒店房间给退了。
饭后,蔡文娟又拉着寻嘉说了很久的话。
江既言从没有认真问过寻嘉以前的事,他知道寻嘉是不在意的,但他怕听多了心疼。
原来寻嘉爸爸出事故走那年他才9岁,还那么小,没多久妈妈也离开了他。
蔡文娟说到以前的事就又红了眼睛,絮絮叨叨说着当初他们家也很艰难,没能帮上太多忙,有时候想到寻嘉她就难受得不行,也不知道她那个妹妹是怎么狠得下心一走了之的。
“大姨。”寻嘉握住她的手,“您和姨夫都对我很好,您过年会给我买新衣服,我就一直很喜欢过年。”
蔡文娟又抹眼泪,朝江既言说:“既言,嘉嘉年纪小,要是不懂事你就多教教他,你别……别骂他,这孩子太苦了。”
寻嘉忙道:“大姨,江医生从来没骂过我,他对我超级超级好的。”
江既言喉咙有点难受:“您放心,我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好,好。”蔡文娟拉着寻嘉的手,“你也是,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小,在家里要勤快点,既言工作忙,你也要多体谅。”
寻嘉认真应下。
郑荣华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见蔡文娟还哭上了,忙道:“孩子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你看你这是干什么?既言,她平时不这样。”
郑雁符合:“我作证,我妈平时骂人可能了。”
蔡文娟笑出声来:“你们父女俩存心的吧?叫既言看我的笑话。”
这么一来一去,气氛好了不少。
虽然这次不是来水城旅游的,不过后来郑雁还是带寻嘉和江既言在附近转了转。
晚上还是在家里吃,两人和郑家人又看了会儿电视,聊了会儿就回房了。
郑楠的房间也堆了不少书,江既言顺口说了句看起来郑楠也是看读书的人。
寻嘉直言说:“江医生你别看我表哥房间这么多书,很多都是小说,他成绩也不怎么样的,现在在读专升本,还是你最厉害。”
江既言失笑,他朝寻嘉张开手臂:“过来。”
寻嘉笑着扑过去抱住他。
江既言刚倾身靠过去,又想起什么:“房门上锁了吗?”
“好像没有。”寻嘉起身检查了下,“咦,表哥房间的锁好像坏了,锁不上。”
“哦,那算了。”江既言微叹了声,住郑家实在不太方便,好在只住一晚。
“江医生,你不高兴吗?”寻嘉回来坐在床边问。
江既言失笑:“没有,睡吧,明天要早起。”
寻嘉应声,跟着江既言躺进被窝里。
寻嘉又问:“江医生,你明天真的要跟我回家住吗?”
江既言一手环着寻嘉:“嗯。”
“我家里很简陋的。”
江既言笑起来:“不怕,我给张床就能睡。”
寻嘉跟着笑:“床我有的,就是有点小。”
“小点没事。”江既言低头蹭了蹭寻嘉的脸颊,“我可以抱着你。”
寻嘉抱住他:“我也抱着你。”
江既言笑,忍不住浅嘬他一口,关了灯。
-
这两年,政府新修了隧道,大大缩短了水城去泮县的距离,不过开车过去还是需要一个多小时,所以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早。
江既言醒来发现寻嘉已经不在床上了,出去才知道小孩儿早早起来帮忙做了早餐,蔡文娟还忙着准备扫墓用的东西。
江既言很是尴尬,小声问寻嘉怎么不叫醒他。
寻嘉笑着说:“大姨说让你睡的,再说,这些你也不会弄。”
江既言:“……”怎么觉得喻凡说的有道理,他好像真的快被寻嘉养废了……
早餐后,大家就从水城出发了。
面包车装了一车的人,大家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江既言听寻嘉说过他的家乡到处都是山,却也是来了才感叹,真的是群山环绕,车走的也多是盘山公路。
路上车不多,风景实在美极,连江既言都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片。
寻嘉说:“我们村子里风景更好,都没有开发过,还有人专门带了相机去拍照呢。”
江既言很是期待了。
抵达泮县后,寻嘉和江既言就要跟郑家人分开了。
郑家老家也是在泮县乡下,但跟寻嘉他们不是一个村,山里的村子距离都还挺远。郑荣华本来说是要送,但家里老人催的急,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好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寻嘉催着让他们先走。
“那你们呢?”蔡文娟有点过意不去。
寻嘉笑笑说:“我叫个车就行,这里我熟。”
蔡文娟这才点了点头:“我们今晚还是回城里去,你们是要住几天是吧?那要走的时候我让你们姨夫来接你们。”
寻嘉本来打算跟江既言坐火车走,但蔡文娟坚持,寻嘉也就答应了。
作别郑家人后,寻嘉就带着江既言往前走。
喻凡三年前来过一次,说是泮县特别小,主街就一个十字路口,不过现在明显发展了不少,至少得有三四个十字路口了。
这里出租车没怎么见着,黑车倒是不少,说是前几年一个网红来拍了视频后火了,不少人都慕名而来拍视频,搞直播,这些黑车就是专门做这些人的生意的。
寻嘉跟人讨价还价半天,定了一辆。
车子很快出了县城往小路开,沿途一片青山绿水,江既言将车窗开到最大,任由清风拂面,趁势呼吸着新鲜空气。
寻家村距离泮县有点远,中间还需要过一座桥,高悬在两座山头之间,江既言往下看了看,有点深不可测。
寻嘉笑着道:“这座桥是一年前建的,我都是第一次见到呢。”
司机便攀谈起来:“小伙子出去几年没回来过啊?”
寻嘉道:“两年多,我记得我们以前都是走西边那个山洞的。”
司机很是熟悉:“可不是嘛,那个山洞打的小,从前都是给自行车、牛车过的,两辆汽车都过不去,要是往哪儿走,十有八/九都得堵车,现在有了这座桥后,过去那边几个村子就方便多了!还是政府好啊,现在有钱了,也为我们百姓干了点实事。”
江既言听寻嘉说过他小时候这里的交通很不方便,他不免又想起小孩儿上学都得走几十里地的山路就心疼。
这条路过去另一座山有好几个村子,政府虽然做了条路出山,不过汽车仍然不能直接开到寻嘉老家门口。
寻嘉和江既言是在进村的路口下车的。
江既言在看到进村的路不是泥路毛石子路后还是暗自松了口气,路虽然小点,好歹是条水泥路,总不至于他俩得扛着箱子进村。
“进去路远吗?”江既言问。
寻嘉说:“不远了。”
十分钟后,江既言又问了句:“快到了吗?”
寻嘉说:“快了,江医生。”
又过了十来分钟,江既言有点怀疑人生。
他忍不住问:“村里人平时都是走到村口的吗?那也打不到车吧?”
寻嘉笑道:“开摩托车啊,还有那种三轮电动车,不过一般也不怎么出去的,留在村里的差不多都是老人,自家都有地,鸡鸭鱼肉都是有的,不需要买什么。”
江既言抿了抿唇,幸亏今天穿的球鞋,不然他脚都快走废了。他以前对山区的概念都还停留在书本上和电视里,如今真真切切来了一趟才明白这里的人想要走出大山的心情。
即便赚不上大钱,但外面的城市至少生活比这里便利百倍不止。
“到了!江医生你看!”寻嘉站住脚步往前指,“那就是我们村了!”
江既言顺着寻嘉的手看过去,果然看见了房子一角。
寻家村在一处山坳,这个季节望过去一片春意盎然,这里的房子不像平原地区成列成排,错落有致地散在各处。
江既言环顾四周:“你家呢?”
寻嘉加快脚步:“跟我来。”
因为是清明,村里也多了不少年轻面孔。
寻嘉一路过去都高兴地跟人打招呼。
“这不是寻嘉吗?清明回来啦?”
“回来了,六婶!昌哥他们回来了吗?”
“清明不来了,说要等五一再回。哟,你身边这位是……”
“我男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江既言的错觉,总觉得寻嘉在说“男朋友”的时候特别自豪,话里带笑,声音也比平时大了几分。
“哎呀,长的可真俊呐!一看就知道是城里人!”
“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呢!”
“哟,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呀?”
“医生!”
“那可了不得啊!”
寻嘉就嘿嘿的笑。
大家都在打量江既言,江既言便礼貌冲他们笑笑,几个大妈就开始围在一起交头接耳起来。
江既言突然有种当了回大熊猫的既视感。
“江医生,这边。”
“嗯。”
寻嘉老家的房子是栋两层楼,不过第二层就盖了前面,后面还空着。
寻嘉解释说就是那年他爸爸意外走了,后来没钱就一直没再动工。
挨着这栋小楼隔壁的是寻嘉堂伯家,盖了栋挺括的三层楼,江既言一路走来好像也就看到这一栋三层楼,说是寻嘉堂伯以前在外面打工赚的不错,再加上堂哥在外面工作也赚了不少,堂伯一家都因为这栋楼特别长脸。
“原来隔壁还有我堂叔家的,后来他们房子盖到了村口,就进来第一户,不过他们好像没人在家。”
寻嘉提醒江既言小心脚下。
寻嘉堂伯家好像也没人,大门却是敞开着。
寻嘉说村里没有小偷的,大家白天都不关门,有时候甚至晚上也懒得锁。
寻嘉找出钥匙开门进去,江既言一进门就被呛了一鼻子的灰。
“你先别进来。”寻嘉捂着口鼻拦住江既言,他快速打开了门窗通风。
江既言掩住口鼻进去,两年多没住人,有灰尘很正常。不过他没想到小孩儿挺细心,走前用布将家里大部分家具之类都盖了起来。
外面两间屋子,一间用来烧菜吃饭,另一间是杂物间,里面两间就是寻嘉和爷爷的卧室。小孩儿的房间靠东边,从窗子望出去是绿油油的梯田,还能看到有人在其间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