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的备用站为 精品御宅屋

Ⓟоzнàīωυ.īΠfо 6、是身如聚沫(2 / 2)

“出来行,自然识得叁教九流喽。”大东领她从一条不起眼的楼梯上去,只见二楼一扇斑驳的铁栅门边,一张泛黄的毛笔招贴,上书“文远轩,命理事务所”,最下面一行水笔小字,写着“English Speaking”。

大东按了电铃,只听里面传来一声“来啦”,片刻门便开了。

“东仔,你来啦!”开门的是一个穿老头衫、花短裤的中年大叔,烟熏嗓音,小眉小眼,看着却也和善,“快进来!我开了冷气,不要放热风进来,浪费电哦。”

“点呀,文伯,最近生意不好么?”只听大东故意用调侃的声音道,“电费几鸡嘢(2)仲要计,听着好凄凉哦!”

“你这衰仔,不盼我点好的么?”文伯笑着瞪他一眼,从大概5平米左右的“客厅”墙边拽出两把折迭椅支好。叶斐瞧他走路动作,一跛一跛的。

“坐、坐。怎么今日得闲来探我?”

“自然是无事不登叁宝殿了。”大东一边笑着一边转向旁边的叶斐,介绍道,“这位是Faye,我朋友。这位是文伯,易学大师,十几年前给港督家看过风水的。”

“您好,幸会幸会。”叶斐闻言惊诧。这位大叔瞧着与果栏的小贩根本没有区别,与她看过的文化书籍里仙风道骨的奇士怎么也不沾边。而这间屋子更是逼仄杂乱,桌角放着一盘烧剩一半的蚊香,烟灰缸上迭着吃剩的外卖盒。

惟有墙上挂了一副龙飞凤舞的书法,有些意韵,写道——

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

扶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

“乜大师呀?”只见文伯连连摆手,撇嘴道,“电费都要算着用的穷酸术士罢了。”

大东闻言只是笑。他还记得,当年文伯于钵兰街招妓,偶然卷入斗殴,得他相助逃跑,如此结缘。那时文伯告诉大东,若想出位,身上必得纹六条龙,一条不能多、一条不能少。倘若扛得住,便有江湖问鼎的资格。那时大东才17岁,一门心思,就是要在黑道上出人头地。胳膊、大腿、腰侧各盘两条不开眼的青龙,如此大的面积,断断续续足纹了一年才完成。然而龙成之时,问鼎没有,他反而被女友当娜陷害入狱了。

可能是自己扛不动吧。大东后来这样想。

出狱后,偶然一次再遇文伯,对方脚也被人打跛了。大东听闻,学易之人,常有五弊叁缺。鳏寡孤独残,如此年逾不惑的文伯便全占了。文伯自言,是早年与人改命过多,累及自身。自此半退半隐,虽仍以看风水过活,所赚但求够生活便罢了。

“行啦!我知你来找我做什么。”文伯自己也笑了一会儿,方才转向叶斐温声道,“姑娘,看你心情不靓喔。做人最紧要就是开心啦。该放下的,还是要尽早放下。”

叶斐闻言一悚,竟不知说什么好。

“哎哎,你不要吓到我朋友。”大东忙笑着打断道,“我只是带她来你这里玩玩新奇罢了。”

“朋友呀?啧啧,我仲想你小子踩着什么狗屎运,能交到咁样索(3)过香港小姐的女朋友啦!”文伯笑得颇有暧昧,转向叶斐又道,“这位妹妹仔朋友想玩点什么,看相还是测字?”

用“玩”这个字,似乎不大严肃啊……

叶斐此时仍有些尴尬,便问道:“什么是测字呀?”

“这个简单,你先随便写两个字,再告诉我你想知道哪方面的事就行了。”说着,文伯从一旁杂乱的书架中,抽出一张红字并一支水笔,“事业呀,健康呀,姻缘呀,什么都可以。”

“随便写两个字……”叶斐提笔踌躇,不自觉望向大东。

“我知道她想写什么字。”大东冲她笑笑,示意她递过笔来,随即在红字上写下“耀扬”二字。

按理,测字哪有代笔的?但文伯见叶斐愣愣地点点头,便也了然了,手指轻拈几下,吟道:“与他相距仅咫尺,却为寻他费心思。如此迷离不知数,起身便是转机时。”言罢望向叶斐,沉声道,“姑娘,放不下的人就要背在自己身上。逝者已矣。你如此执着,对你、对他,都不是好事。”

“对他不好?”叶斐闻言一愣,忙忙问道,“为什么会对他不好?”

文伯此时再看叶斐,眼中不免有几分欣赏——大多人第一时间要问的,都是对自己如何不好:“人各有命。命尽应去,逡巡弥留,可不是害人害己么?”

叶斐闻此,仍是懵然。倒是大东听出几分门道来,背脊生寒,于是开口:“文伯的意思,是要她为那人做点什么,那人和她自己才能同时解脱,对么?”

“正解。”说着,文伯起身跛行几步,从柜子最上层取下一部经书,双手递于叶斐,“姑娘,咱们今天能相识,就是缘分。我这里有本经书,送与你结缘。”说着,文伯翻到经书后部分,指着一行字,又道,“这一行是圣号。你若真想为心中那位放不下的故人做点事,你便在家中寻一洁净处,对着这经书诵念圣号。叁七二十一天内,念满十万次。之后将经书送来给我,我替你供去普济禅院。如此就功德圆满了。”

叶斐脑中仍是一片茫然,她下意识地望向大东,见大东点点头,她便心定许多,终是接了过来:“谢谢您……”只是心中仍有疑惑,“这样对……我那故人便是好的,是么?”

文伯点头,烟熏嗓子此时更显沙哑:“无缘不聚,无债不来。缘灭人散,债了两宽。姑娘,听我一句劝,该放下的一定要放下。”

又是这句话……叶斐又闻此言,莫名的,忽然觉得心境放松了下来。过往叁年间所有的欢欣与不幸,似乎都能于此得到一个合理解释。

辞了文伯出门,大东叫叶斐稍等自己一下,转回客厅对文伯压低声音道:“今天多谢了。等下我再亲来奉上供养。”

“客气什么?我还怕你跑了么。”说着,文伯关了空调,从桌上拿起蒲扇摇起来,“这美国人的习惯就是不好。你要劝那姑娘少吹冷气。”

大东闻言,愣了一下。他今天带叶斐前来,的确是一时兴起,并无什么串通。只他相信文伯是正经的社会油炸鬼,不用担心随机应变。不过,自进门来也没提到叶斐是美国人这一说。文伯又提前开了空调,难不成预着他们会来?

大东有时真不确定,这文伯到底是真半仙还是假半骗。

“你自己想问什么呀?”文伯语气调侃,瞥了大东一眼。

大东此时心中很想问问自己与叶斐到底有无姻缘?只是话到嘴边,还是顿住了:“冇啊。我没什么要问的。”

“这就对了。”文伯见他欲言又止,反而笑了,“知易者不占,善易者不卜。不问自有不问的好处。”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别让人家等你。”

(1)老死:死党,好朋友

(2)几鸡嘢:几块钱

(3)索:美丽、漂亮

作者bb:

这章的Faye和东哥似乎有点双向暗恋的感觉了哎~姨母笑

那四句类似偈子的,是我随便找了个测字网站输进去,竟然就显示这个,也是满有趣的~作者不敢妄谈圣教,希望以上写的无有得罪,合十合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