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沾湿无可避免,伦敦总依恋雨点,乘早机忍耐着呵欠,完全为见你一面。”———《不如不见》.陈奕迅
伦敦的冬日色调比平时更为深沉,灰蒙蒙的雨雾粘在落地窗上,唯一鲜艳的色彩是穿梭在牛津路上的双层巴士,红色的车身上画了棵绿油油的圣诞树,渲染出浓厚的节日氛围。
年末将至,要处理的事情却源源不断。
陈最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键盘,将确认好的合同发送给下属以后,靠着椅背缓缓舒了口气。
半刻钟后,秘书敲门送来需要签署的文件,还带了杯热咖啡。
“谢谢。”他的视线在对方墨绿条纹的领带上停顿了几秒,看到鎏金袖扣上还印着圣诞树花纹。
秘书微微一笑,向陈最解释这是是孩子送的圣诞礼物,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姜饼递给他。
陈最感谢他的热情,笑着收下后,温声道谢,看着造型可爱的姜饼,想起他的孩子,一个有着亚麻色卷发,神似赫敏的漂亮女孩。
秘书离开前,告诉他等下投资人会过来,已经快到五点了,需不需要预定晚餐厅,并提供了几家高档餐厅的名号,并强调都位于泰晤士河畔,气氛很优雅。
陈最扫了眼腕表,本打算同意,可是想起David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与他同游泰晤士河畔,想想都浪费,于是摇头,只让他再准备一杯冰美式就好。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来,天色越发暗淡,大厦渐渐变得灯火通明,邮箱里弹出几条和圣诞节有关的贺卡,圣诞树,麋鹿,槲寄生,姜饼人,各种元素其乐融融,和中国的年味儿不遑多让。
陈最挑了重要客户的回复以后,咬着酥脆的姜饼在公司内部系统宣发了放假通知。
没一会儿,楼下办公层传来欢呼声,含蓄如英国人,也忍不住喜笑颜开。
David进办公室的时候,脸上也挂着开朗的笑,朝陈最扬扬下巴,便算作打招呼了。
坐下后,端起冰美式,还没喝就声情并茂的夸赞了几句,他是典型的美国人,情绪总是很饱满,哪怕是陈最这样淡漠的人,也有被他惹笑的时刻。
大部分都是嘲笑。
他和陈最谈完下一轮融资的事情后,看到他桌上放着的姜饼,捏着包装袋上的蝴蝶结装饰,浮夸的wow了一声,问他什么情况。
陈最不以为意的瞥他一眼,说是秘书的孩子自己做的。
David闻言,兴致顿时少了大半,叼着片姜饼左右打量他,没看出任何端倪,也就彻底歇了八卦心。
姜饼很好吃,他吃第二块的时候,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给喜欢的姑娘发了过去。
可惜没回音。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眼中染上忧愁。
陈最推了推镜框,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滑动光标,随口问他还有没有正事要谈。
David扁扁嘴,说他这是在下逐客令。
听着他蹩脚的中国话,陈最淡笑着摇摇头,已经懒得再纠正发音。
讯息声刚响起,David就迫不及待地点开,一扫刚才的垂头丧气。
Hey, Charlie. Are you free tonight? I’ll treat you to dinner.
陈最头也不抬地回他“no”。
david早已习惯他地拒绝,拖动椅子滑行到他旁边,圆润的褐色眼睛直直盯着他,像狗盯着主骨头一样,毛绒绒的头发在陈最看来,的确像只大金毛。
David眼巴巴地看着他,双手还扒拉他的鼠标,任性起来,丝毫没有年近三十的自觉。
他无奈地叹口气,慢条斯理地摘掉眼镜,看向David。
大概三个月前,David回自己母校办讲座,却对台下的一位学生一见钟情,随即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对方是个香港女孩,相貌秀丽,家风严谨,又在读博,满心满眼都是学术,根本没空谈情说爱,婉拒他好几次。
但是David完全没考虑这些,把事业上的杀伐果断也用在了追女生上面。
结果可想而知,被对方当成了头脑发热,见色起意的登徒子避而远之。
陈最想起他第一次学舌登徒子三个字时,那副迷茫又委屈的样子,和现在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于是松口,“ For that girl?”
David见他不再拒绝,嘿嘿两声,击掌道: You’re right!I have a date with her. but Her friend es together. You don’t mind being my wingman tonight? ”
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的约到人,陈最把玩着手里细框眼镜,看他又瘪起嘴,神似唐老鸭,缓缓勾起唇角,揶揄道:“Um, okay. I guess I’ve always wanted to be a wingman.”
听出他在调侃自己,David虚握起拳头砸他肩膀,但还是不忘道谢: Thanks, bud. And from now on, you make all my decisions for me.“
陈最耸耸肩,重新戴上眼镜,喝着热咖啡,淡定地送他四个大字”自求多福“。
说实话,David也知道拜托不近女色的陈最来当僚机有些荒谬,但身边实在没有和他一样内敛的中国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