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满闻言斜看着杜衡:“你以前做少爷的时候没下人服侍你?”
“也、也没富裕到有下人这样伺候。”
“那我岂不是比下人还周到。”
杜衡无奈又无力,抬手摸了摸秦小满的后脑勺。
秦小满像是调皮的小狗被主人顺了毛,闭上嘴没再继续打趣,只怕再多说几句以后这人三急都不好意思叫他了,便道:“说来也是稀奇,今儿竟是没有听村民酸嘴说些不中听的。”
杜衡道:“你知道村里为何那么多人说家里的事吗?”
“觉得我凶悍瞧不上我呗。”
“那村子里难道就没有比你凶的?脾气秉性比你坏的?二叔那么凶悍怎么没人说他?”
秦小满闻言也蹙起了眉头,这事儿他确是不解,村里又不止他一个人做过出格的事情,以前他爹在世的时候也没见人说嘴过。
“为什么?”
“二叔家境不错,他又是屠户,村子里的人有仰仗他的地方,自然是不敢说什么。村里别的人家也是这个道理,家里有值得别人仰仗的地方,那自然也就不会轻易说闲得罪人家。”
杜衡道:“我直白些同你说吧,所谓仰仗,就是他们能从你身上有甜头可尝,有利可图。秦先生在世的时候,他是村里的先生,村民要仰仗他写信读信,这就是他们能吃到的甜,如此对你再不满那也不敢随意说道你的不好。”
“而今家里只有你一个人,秦家家底又不错,乡亲占不到你的一点便宜,感受不到你的价值,光眼红着你有山有地,那也就只说你的不是来缓解心头的妒忌,不管你做点什么他们都能找到说嘴的。”
秦小满眉心一动,自从他爹去世以后,为了不被人可怜看轻,他一直都很强势凶蛮,一个人把家里撑着。别家三个人干的活儿,他一个人干,日日早出晚归,同乡亲来往的确实少了很多。
“你的意思是我今天漏了好给乡亲,也算是让他们有利可图,这才没说我的?”
杜衡点点头。
秦小满若有所思,要是以后也这样就挺好的,自己省了力还讨了好。
下午秦小满没再出门去,就在院子里劈柴,杜衡的椅子被搬了出来,他干不了弯腰的活儿,但是也不愿意闲着。
为此去让秦小满取了些稻谷出来,在院子里头舂米。
时下去壳技术并不发达,需得把米放在石窝里,用杵子一下一下的舂来达到去壳的效果。
因格外耗费人力,稻谷和米的价格相差不少。
现在他只能坐着,干这种繁琐且枯燥的事情正好合适。
“满哥儿,在家咧?”
两人正在院子各干着事儿,听到一声吆喝。
“葛大叔你怎么了来了?”
“我听说你家里拾掇了不少柴火回来,现在公山的柴不多了,寻思过来给你买点。”
秦小满从柴火堆里站起身:“行,葛大叔自己挑吧。”
男人没客气自己选起柴火来,看着杜衡微点了下头示意为打招呼。
杜衡见着男人从身旁走过,隐隐闻到了一股清油香味。
他同秦小满招了招手。
“咋的啦?”
“这大叔是油坊里做事的?”
秦小满道:“不是啊,葛大叔自己家里就是榨油的。葛家在县城里有个小铺面儿,平素就榨些芝麻油,菜籽一类的清油卖。”
因着做点小生意,用的柴火也多,不是头一次来秦小满家里买柴火了。
杜衡眉心一动:“那能不能买点?”
秦小满下意识睁大了眼睛,肉都吃不齐全还想着油,少爷究竟晓得这些东西有多贵嘛。
再者家里有点子猪油膏可以吃,再买清油实在是太破费了,可看了一眼捆着腿还在做活儿的杜衡,秦小满瘪了下嘴。
算了,算了,谁叫杜衡还伤着呢,菜里有盐有油,身子滋养的好自然伤也好的快。
虽没答应的十分爽快,但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葛大叔,我想买点清油,你看你挑柴火抵油钱成不?”
男人当即便道:“可以啊!”
反正都是各要给钱的,直接以物易物还方便。
于是秦小满用四捆柴又补了几十文换了一罐子的清油回来,他抱着价值上百文钱的油罐子感觉心在滴血,这些钱都能买三四斤猪肉了。
“以前你在秋阳县的家里吃的是清油吗?”
乡户人家吃不起油,若非逢年过节家里来稀客,一般都不做炒菜。
秦小满听他二叔说城里人倒是喜欢吃油,为此也长的壮实,姑娘哥儿的水灵,不像村野人面黄肌瘦。
而今市面上牲口熬制的油膏比清油要贵不少,油膏是富贵人家所享,而清油是富贵之下一些的人家选用的油,他想杜衡以前家里做生意的,当常吃清油。
“不是。”
“那你要来做啥?想晚上炒菜吃?”
杜衡道:“是想用来做点菜的。”
前头他才收了辣椒回来,想做油剁椒酱,但是奈何没有清油,而下既是寻到了便也不糟蹋先前的剁椒。
他去县城的时候看见城里什么都有的卖,而最数畅销的还是些吃食。
美食万千,杜衡信手拈来,但是基于现有的条件,一没本钱二没食材,哪里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终归是要看手头上有些什么才能下手。
而今冬季里有的东西不多,他能就地取材够得到的也就只有几块地里的那点子菜。
酱菜成了首选。
但是你能做酱菜谁又不能呢,年关将至,谁都想挣点过年,县城摊子上,货郎担着的酱菜已是寻常。
要想东西卖出去不砸自己手里,那就得在大众基础上做一点花样出来。
杜衡让秦小满领着他进了灶房,自己站不起,那就转为从旁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