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忽地想到什么,向衡予说:“程卫国夫妇的住处就在附近,尽快确认他们是否安全,务必把他们接回国内。”
话音未落,身后树林方向传来一声吆喝,王长斌和正在屋前屋后搜找线索的中国警察循声望去,看见是负责搜找树林的密支那警方,发现高处还有一座木屋。
从方位和距离来看,应该就是程卫国夫妇的住处。
“好的向局,已发现他们的住处,我们这就确认——”
王长斌话还没说完,那边便传来了剧烈的呕吐声和杂乱的惊呼声,他脚步一顿,电话那头向衡予听出不对:“发生什么事?”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王长斌等人纷纷跑进树林朝上方的斜坡而去。他们视线被先到的密支那警方遮挡,只听见接连的呕吐声,风裹挟着细雨吹过,带来阵阵浓烈腥臭。
王长斌电话都来不及挂断,率先从侧面跑了上去,却倏地停住了脚步。在他身后跟上来的警员亦猛地僵住。
他们震惊地看着眼前画面。
还没来得及收完衣服的晾衣绳上,悬挂着一颗头颅,和一张完整剥下来的人皮。
人皮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淋了细雨,血水顺着边角的残肉滴下,滴到已完全被血水浸透的土里,留下深深的棕红痕迹,又从被浸泡饱和的地方渗出,顺着土地边缘流进杂草丛生的下坡。
离晾衣绳不远处,是两具老人尸体。
尸体俱已僵硬,却还紧紧地抱在一起。老妇人郝云没有穿鞋,脚踝肿大变形,裤子衣服泥泞不堪,应该是从屋里爬出来的。她眼睛睁得极大,扑在丈夫程卫国那具已经被剥了皮、没有头颅、只剩残肉残肢的尸体上,手死死地扣进血肉里。
所有人怔在原地久久未动,直至王长斌深吸口气,上前蹲下,轻轻合上了老人大睁着、极度充血的双眸。
电话那头,知道了消息的向衡予,拿着电话的手垂了下去。她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
早上八点,密支那武装基地。
周寅坤在指挥室看着无人飞行器带回的画面,看见警方从野人山收队上车无功而返,他嗤笑了声,关掉画面。
“坤哥。”亚罗站在一旁,看见男人起身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见周寅坤没搭理他,少年顿了顿,还是选择开口:“虽然我们先一步从野人山撤离了,但只要带着周夏夏,不管去哪都会招来警方视线,惹来一次又一次的围堵。”
尽管他很清楚,凭周寅坤的实力即便被围堵百次,也照样能顺利脱身。但比起惊险的枪战追击,明明就有简单的处理方式。
亚罗看着他:“只要扔下她,坤哥可以走得轻轻松松。”
但亚罗也同样清楚,连他都想得到,坤哥不可能想不到。
扔下她。
周寅坤抽着烟,这的确是最简单轻松甩掉各国警方的法子。
但只要扔下她,周夏夏会立刻想方设法去找山下那个野男人。他们会激动相拥,她会在那野男人怀里可怜巴巴地掉着眼泪,满心庆幸着他捡回一条命。
当初在香港,不过是让她的邻居哥哥试个毒,周夏夏都能担心得掉眼泪,后来子弹打进他身体的时候,周夏夏更是崩溃痛哭得晕了过去。
该是心疼坏了吧?所以再次相遇后才这般小心谨慎。
周寅坤并不想知道当初的“魏延”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也不想知道周夏夏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跟他通上了消息。
周寅坤只知道,她从头到尾都隐忍着不露泄露半分,装得那般自然,归根到底都是怕被他发现,怕他再次宰了那野男人。
越想,火就越大。
此时电话适时响起,他接起来:“说。”
“坤哥,你重新出现的消息已经迅速传开了。”
电话那头正是凯文:“目前中国和泰国警方已经先后到了密支那,美国和俄罗斯警方应该也很快会到。整个大缅甸中,除了克钦邦的密支那警方,其余警方都没有动。缅甸政府与各独立邦之间一向关系紧张,这反而对我们有利。毕竟目前局势未明,他们也怕贸然插手,事后咱们秋后算账。”
凯文问:“坤哥,趁现在各方情况匆忙混乱,是否立刻离开?”
虽未明说,但凯文的意思与亚罗一样,希望周寅坤暂时不要把周夏夏带在身边。
但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印度那边怎么样?”
“刚跟萨瓦什通过电话,已经全部打点好了,可以完全放心。”
“那就叫原地待命的武装军做好任务准备。”周寅坤下令。
那边凯文一顿,“坤哥是要?”
周寅坤手里把玩着白色打火机,“这些警察就是自己国家的事太少,才总想管闲事。怎么说也该给他们找点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