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耀看过来的瞬间,那司机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随后连滚带爬地爬上车,连引擎盖都来不及放下,急匆匆地踩油门跑了。
阿耀回到车上,看了眼后视镜。
后座的男人抱着胸闭着眼,正在闭目养神。阿耀没有打扰,再次启动车子,朝着早已规划好的目的地驶去。
*
车驶近郊区一家废弃工厂时,直升机和悍马停在一边,不远处还多了辆越野,是阿步刚完成任务过来会合。
地上满是灰尘,拖出了粗长的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阿耀打开后座车门,男人从车上下来,其他人齐齐叫了声坤哥。周寅坤看见这条血路,微微挑眉,血水将灰尘浸湿,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会留下凹陷的血印。
身后,阿耀拖着奄奄一息的契索夫,在地上摩出沙沙的声音。契索夫被扔到里面其他四人旁边,衣服被地上大片血迹洇湿。那四人没有一个四肢完整,残缺的伤口沾了灰,泥土和碎石子陷进血肉,痛苦呻吟声此起彼伏。
除了在比劳山死掉的两名特工,剩余五人都在这里。
阿步上前,递上一份资料:“这是在皮沙文助手办公室找到的。”
上面是俄方七名特工的详细资料。周寅坤拿过来一页页地瞧着,上面姓名年龄、照片职务都写得清清楚楚。
翻到最后一页,他看见契索夫的照片,这位就是本次俄方行动的负责人。他走到契索夫面前,单膝蹲下,阿耀攥住契索夫的头发,把人拎起跪在地上。
契索夫头皮被扯得生疼,他头晕目眩地睁开眼,恍惚间看见了周寅坤身后那两把眼熟的枪。
卡尔和奥莱一个用的是M82A1,一个用的是TAC-50。前者是他们在北碧府公路袭击时所用的枪,后者则是他们在比劳山林狙击周寅坤所用的型号。
而今夜,他们就是被这两把枪追得四散逃命,个个都被打成了残废。
契索夫鼻子嘴里都是血,他对上周寅坤的眼睛,艰难地用英文问:“你……想怎么样。”
周寅坤一笑,“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你要是……杀了我们,会、会引起外交事件。”
“哦,是吗。”周寅坤捻起契索夫的那页资料,“契索夫·阿历克赛·苏马罗科,今年42岁,在联邦安全局任职十八年。”
“我们所有人都是联邦安全局正式雇员,我们如果死在——”
话没说完,就听周寅坤盯着资料,吐出一个词:“已婚?”
契索夫后脊一僵,喉头不自觉地吞咽。
周寅坤好奇地打量了他,“你这个年纪,得有孩子了吧?”
此言一出,其他四人也跟着脸色大变,嘴里不住地用俄语说着什么,语气听得出的急促。周寅坤笑了声,站起身把资料还给阿步。
“别激动。你们都残疾成这样了,再折腾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让我的人去各位家里拜访一下,放心,他们都是绅士,场面不会太血腥。”
“不,不!”
地上的人光是听着都崩溃极了,可周寅坤根本没有要继续听求饶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开。
“求你!”契索夫慌忙开口,“我们只是完成上级安排的任务!我们也是无辜的,我的家人更是无辜的!只要你不去报复他们,我什么条件都答应。真的,真的答应!”
周寅坤回过头来,似乎挺感兴趣。
契索夫跪在地上望着他。
“那么,”他走回去,蹲下身直视着契索夫的眼睛:“你吞枪,我放了所有人。”
“什、什么?”
“你一个人死,换其他所有人活,包括你的家人和他们的家人。”
阿耀松开契索夫,掏出手枪塞到他手里。契索夫拿枪的手颤抖着,他盯着周寅坤,“我怎么相信你会说到做到。”
周寅坤微笑:“你有的选吗?”
契索夫心头一颤,其实没得选。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枪,又抬眸看了眼周寅坤身后的武装军。就算他们现在四肢健全都有武器,只怕也赢不过这群亡命之徒。
是他们低估了周寅坤,低估伊万口中那匹“狡猾阴狠的恶狼”。
他侧头看向血泊中的同伴。无论如何,能保住一条残缺的命,保住家人的命已是最好的结果。
契索夫浑身颤抖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张开嘴,把枪放了进去。在同伴痛苦的呜咽声中,他闭上眼睛,扣动了扳机。
“嘭”地一声枪响,子弹从脑中穿过,契索夫仰面倒了下去。血腥味瞬时浓烈起来。
周寅坤微微皱眉,似是不解。他站起来看向剩余四人,用英文问:“你们俄国人都这么单纯吗?”
那些人正身心剧痛,听见这话怔了一瞬,周寅坤笑眯眯地说:“怎么说什么都信呢。”
卡尔噗嗤笑出声来,走到旁边,扯下一块巨大的遮布,地上几人看过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此时阿耀电话响起,他接起来听完后,走到周寅坤身边,“坤哥,查猜那边追上了。攀力昂一家果然要跑。”
“哦,那得去送送。”周寅坤语气不咸不淡,转身朝外走去。
外面螺旋桨的声音再度响起,掩盖了废弃工厂里缓缓启动的机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