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妈脸色一僵,果断的说:“我觉得,我思想品德还有点不够,这个我不行,我真是真的不行。再说我家这大龄孕妇第一胎,实在是马虎不得,可真是做不了这么重要的位子。这样的位子,得留给有能力的人。”
她眼光一瞟,看向了赵桂花,立刻说:“赵桂花行,这老太太虽然尖酸刻薄嘴巴坏,但是还是很有担当的,在咱们大院儿也有威严,能压得住事儿。”
赵桂花冷笑:“呦呦呦,我尖酸刻薄嘴巴坏,你好意思这么说我吗?跟你比起来,我都是最温情脉脉的好老太太。我正直善良又热心。”
“你怎么说话……”
“你怎么说话呢……”
眼看两个老太太要开始了,王大妈赶紧的:“停停停,这还有人呢。胡慧慧啊,走,我领你去白老头儿那,他们两个都是太要求进步,也太无私奉献,都想把好的留给对方。”
胡慧慧:“……”
你当我没再这个院儿里住过?
我不知道她们都不想当管院儿?
搁这儿演什么呢?
当我不懂?
她微笑:“咱们说正事儿。”
她跟着王大妈进了白家,白奋斗已经去上班了,白老头这边就没人照顾,屋里一股子怪味儿,冲鼻子的很,一进门都能呛得人一个踉跄。这还是夏天开窗,这要是冬天,关门关窗了,真是保不齐是什么样了。
恐怕这屋子就没法儿进人了。
胡慧慧原本想买他家一间房落脚,这一下子就下不去手了。
不过她还是强撑着,进了屋。
王大妈果断的说:“老白,看看还认识不?小胡现在有新工作了,这正好过来调查一下昨天的事儿。昨天你爬窗户也看见了吧?”
那样的大戏,他咋可能不看,他家窗户正对院子,他直接爬起来,窝在窗口看了全程。看的那是心拔凉拔凉的。当然,先头儿知道他瘫了,苏大妈就不理他了。
那个时候他已经拔凉一次了,这一次是又拔凉了。
透心凉!
他说:“可不是看见了吗?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这哪里晓得这娘们是这么个人,你说想一想都觉得吓人。这么些年,我可是被她坑苦了。”
这事儿把,禁不住琢磨,一琢磨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几十年的大亏啊,那可真是刨了祖坟的恨意了。
他说:“你说这娘们怎么就是这么有心眼的人啊。这些年,我对她情深似海,她对我也情意绵绵,可是不曾想,全是假的。我这一出事儿,就看透她虚伪的本质了。”
白老头这个痛苦啊,他说:“她走在窗外,我叫她,她连应一声都不应。你说咋就这么狠心,自从老苏大哥走了,我娘们也走了两年了,我就说咱们搭伙儿过日子,她同意了啊,她说其实当年一看见我,就对我一见钟情了。但是奈何造化弄人,已经答应了苏家的婚事,做人不能没良心,苏大哥帮了她,她不能忘恩负义。这样的好女子,你说哪里有!其实,其实我当初也是一眼就相中她了啊。本来我们都说好了要搭伙儿过日子,但是她又说,同样都是寡妇,周大妈都没找,她如果找了,人家肯定说她不守妇道。保不齐还要揣测我们之前就有一腿。她不能这么做,她还在厂里坚定的发誓自己生是苏家人,死是苏家鬼。所以我们只能悄悄来往,暂时先不在一起,等孩子大了结婚了再说。我当时答应了,他家大闺女结婚的时候,我给了二十块钱做嫁妆呢。二闺女结婚,我也给了二十……“
“你胡说!”
这个时候苏盼弟已经走回来了,她气喘吁吁,正好听见这人在编排自己的老娘,立刻说:“你别想胡说,我和我姐姐,根本就没有拿到二十的嫁妆。我们两个结婚,都是什么陪嫁也没有,只有几件单衣。”
白老头嗷嗷叫:“谁说的?我给了!我就是给了!你把你妈叫回来。你问她,我给没给,我本来是不想拿这个钱的,是你妈说,我们关系虽然没有走到最后,但是感情上早就是夫妻了。那自己继女结婚,总是该出点钱吧。不然你们去了婆家,站不稳脚跟,要遭罪的。我当时心里就出了二十!我还是瞒着白奋斗,偷偷给的。”
“你胡说,胡说!”
胡慧慧:“……”
这一看就是肯定给了,但是这钱苏大妈没有给自己闺女了。
她看着苏盼弟,说:“有人举报你,你等一下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盼弟:“啊?”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们、他们不是不追究了?”她小声说。
胡慧慧:“屠宰场的其他人举报的。”
这事儿还真不是他们大院儿的人干的,一般老百姓都不乐意跟他们这样的单位扯上关系。别看他们耀武扬威的,但其实名声并不好。大家怕是怕的,但是嫌弃也是真的嫌弃的。
一般遇到这样的事儿,顶多是跟街道告个状,就连派出所都不会找到的。
不仅仅是他们,一般其他人来说也是这么个做法儿。
不过屠宰场那边,又是另外一个做法儿了。
这当然就关系到一些权力更替的事儿。
胡慧慧是懂的,她跟在老郑身边也有两年了,这种事儿见识的多。
她说:“等一下你去我们哪儿说清楚吧。咱们现在再说苏大妈。”
她还真不想听什么老年爱情故事,这个白老头,都一把年纪了做事情还是这样。她把话题拉回来,说:“那她嫁进大院儿的时候你就在这边住着,应该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把?”
白老头:“我十来岁的时候就在机械厂干活儿了,租着这边的房子,老坐地户。她嫁进来的时候,我还没结婚呢,我当然知道了,她是外地逃荒来的,说是老家人都没了,就她一个人。结果遇到坏人了,拐子要把她卖到那不好的地方,她自己警觉,还没被抓起来的时候就从窗口逃了出来,当时好些个人追她。她逃跑的时候遇见了老苏,老苏给她藏在煤车底下,救了她。然后她就以身相许嫁给了老苏。我刚不说过吗?老苏对她有恩,就是这个。她被救了之后,差不多有那么一两年都没怎么出过门,就连到院子里唠嗑都不多。说是让那些人给吓到了。后来时间长了,才慢慢出来。”
“那她是从哪里逃荒来的?你能听得出口音吗?”
白老头:“她没什么口音,跟咱们本地人差不多的。”
“听不出口音?”
“这个时间太长了,说不好了,不过我现在想来。这娘们也未见得都说了真话。”白大叔是爱之深恨之切了,他说:“她当年嫁过来的时候,说是逃荒的,但是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好料子,她还有首饰呢。你说都逃荒了,还有这么多东西,谁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