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又重新响起来“身躯信息录入完毕,身份信息搜索结果为‘先驱’编号‘0’,无姓名,无公民身份编码码码码码码码……”
越着鬼畜的电子音,室内原本微弱的灯光几明几暗,随后完全熄灭,只有那些营养舱微弱的指示灯还亮着,借着这点光亮王文静能很勉强地看见,不至于全瞎。
她在暗影中坐了很久,系统没有再重新上线,但似乎身体已经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比刚开始的状态要好很多,她试了试,站起来扶着一个个营养舱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也只是觉得疲惫需要坐下休息,并不会脱力。在休息片刻之后,回来穿上老人的外套,照片和笔记本放在口袋里,边在心里记录自己经过的营养舱编码以避免走失,边调整方向,往屋子里最亮的地方去。
路上经过的每一个营养舱里面都有人。
其中大部分还有呼吸,睡熟的脸上偶尔会有些轻微的表情,发出如梦呓一样的低语。但头发没有打理过,在水中如茂盛的水藻,让人看不太清楚水里面身体的情况,想必指甲也一定很长。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回想起离开自己营养舱时踢到的一团东西,现在觉得那大概是自己的头发。是老人在死前帮她剪了头发和指甲。
她模模糊糊地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是为了叫醒我才会死的。”
他看上去非常苍老又虚弱,但并没有虚弱到死亡的地步。在叫醒她之前,他预计到了自己的死亡,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之后她遇到了几个已经在营养舱里死去很久的人,他们的营养舱盖被密封起来,指示灯也灭了,泡在水中的遗体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渗人。王文静以为自己会害怕,但并没有。
她似乎比她自以为的更为强大坚韧。甚至还停下来查看这些营养舱的状态。
有人把这些死人的营养舱从整个大电缆网中断绝开了,所有的连线都被切断。这些营养舱成了明符其实的棺材。
她暗暗想,这说明这里可能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地方可以做为坟地,不然尸体不会像这样简单处理弃置。
等她快走到最亮处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在路途上她遇到一辆已经无法发动的高尔夫球车,上面留着一个保温瓶和半个面包。保温瓶里的水还是暖的,可能这车是老人开来的,但是半路上坏了。
她喝了点水背上保温瓶,把面包揣在怀里。
终于走到明亮的灯光下,发现那里有巨大的大办公桌,上面放着很多资料稿纸之类的东西,乱糟糟的,好像经历过一场洗劫。
办公桌对面是密密麻麻的显示屏与指示灯。显示屏已经断电了,另一排指示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十分之九还亮新着,其它的已经熄灭。
她发现每个灯下面都有编码,在这些编码中还找到她见过的那些,已熄灭的正是那几个已经死亡的。大概每个灯对应着一个营养舱。
她数了数,这里有一万六千五百多人。
要建一个能容纳这么多人的建筑,要装备这么多机器设备,是非常大的工程。这不是随便一个什么人,或者随便一个什么机构能做得到的。
她摸着桌沿,扶着自己在桌边的办公椅上坐下。小小的台灯照亮着办公桌上混乱的各种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