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晴眼见石子砸在床檐,一张纸条应声而落,上写有龙飞凤舞几字:“今夜琅琊城有庙会,想不想出来玩?”
落款是一个潦草的燕子图案,画得很是丑…简陋,一看便是燕归的手笔。
殷晴差点跳起,她欣喜如狂,洛家待她如坐上贵客,极为恭敬,又因是世家大族,规矩繁多,处处都有侍女忙前安后的伺候,生怕怠慢了她,她被憋了好一阵,当然想!
又一枚石子飞来,她展开字条:“我暂时进不了你院子,待会你跟着蝴蝶出来。”
末了还补了一行小字:“你兄长被我用眠蛊放倒,无需忧心。”
殷晴如脱缰野马,二话不说,跟着那展翅的蝴蝶,一路七弯八绕,来到一无人幽静的宅院,却未见半个人影。
她正奇怪,一道影子无声无息落在她身后,捂住她的双眼:“不许动!”
“呀…”殷晴被吓了一跳,哆嗦一下,差点脱口而出好汉饶命,便听几声清朗的笑声,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少年将她拥入怀中:“想不想我?”
“你竟然吓我!”殷晴抬拳捶上他肩膀,愤愤一瞪,哪知平日里铜墙铁壁的少年轻轻嘶了一下,捂住左肩:“你们这对兄妹可真是默契啊,下手都挑同一处。”
殷晴这才闻见淡淡的药气,一下恍然大悟:“你受伤了?”
她回味过来兄长那奇怪又冰冷的眼神……原来,他竟私下去找燕归算账?
她忙问:“你现在怎么样?好了吗?”
“放心,不过小伤罢了。”燕归无甚兴趣谈论这个:“不是想去玩?”
殷晴:“可是…你的伤。”
燕归笑一下:“死不了,别担心。”
殷晴脸一红:“谁、谁担心你了!我……”
“好了,走吧。”燕归揽住她的肩,在屋檐之上,几个跃起,离开洛家,落在人潮汹涌的街市上。
一如上回般热闹,正是星月交辉,华灯初上时,长街人声鼎沸,处处张灯结彩,街上行人踵趾相接,各色商铺千汇万状,八珍玉食眼花缭乱。
殷晴沉闷数日,一朝解放,像只蝴蝶展翅飞,一下窜进人堆里,掏出钱袋子,毫不吝啬买了一堆吃食,在经过一方门庭清冷的小铺时,她一下顿住脚,要知道这街上格外热闹,怎么这家是例外?
她心生好奇顿下脚步,见这家的铺子上,尽摆了些玉制物件,和大大小小精致漂亮的铃铛,小者状如蚕豆珍珠,大者直比葡萄核桃,殷晴随意拿起一个,轻轻一晃,却未听见声响。
好奇怪,什么铃铛竟然不响?
“燕归!”殷晴向后叫着姗姗来迟的少年:“你看,这铃铛它竟是不响。”
燕归上前,接过铃铛晃了一下,亦不知为何未听声响,他用手一捏,却觉着手心传来微微震动,依稀听见一声响。
一身灰布麻衣的小贩掀开帘布而出,觑一眼燕归手中物,一笑。
“两位好眼光,这为缅铃,又称勉子铃,此宝出于外洋,缅甸国所造,非等闲之物,人间少有,而且价值百金。”小贩洋洋洒洒道。
“好看是好看…它为何不响啊?”殷晴不解。
小贩未忍住一笑,上下打量她一番,暗赞一声好一个沉鱼落雁之貌,又心道:这姑娘恐怕还是个黄花闺女,不懂此物之妙……
他不好点破,再见她紧挨着燕归,全无男女之防,举止亲密,便转而对着一旁俊朗少年道。
“缅铃薄极,无可比拟,莹润若珠,摇之不响,先把它放入炉内,然后行事,妙不可言…”小贩意味深长。
“行事?”燕归皱眉问:“何事?”
“公子…不知?”小贩惊讶,原以为少女未出阁尚且不知便罢,未料两个竟都是懵懵懂懂,他神神秘秘附耳,引他上前,去一暗处:“公子可看过这物?”
“这是什么?”燕归不喜人近身,一脸不耐烦,顺其而指,看见那人手上拿着几折描绘的栩栩如生,环抱而座,下身如莲花交缠接连的欢喜佛相。
他压低声线:“此乃春宫图,所绘皆是天地玄妙之事,阴阳共济之道,乃是巫山云雨,行男欢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