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她便对他有了种莫名的畏惧,如今他贵为左丞相,这种感觉自然也是越发加深,以至于哪怕在宫中遇到的时候,他如平常那般只是点头示礼便径自走过,她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冯大学士听说让自己引以为傲的爱女来了,怕她伤势未愈在外头又冻着,忙把人给叫了进来,见到推着她过来的小孙氏不免埋怨道:“婉儿受了伤就该好好让她养着,你也不用心些照顾。”
小孙氏便道:“我也劝着呢,可婉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同你一样放不下这些文墨之事,说是突然想到个补书的法子要来同老爷你讨量。”说着,仿佛才发现云澄坐在旁边一样,诧异地忙福了一礼,“不知云相在此,妾身失礼了。”
云澄淡淡笑了一笑,没说什么。
冯婉妍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就是这种态度。
看似宽容有礼,其实根本就没有把小孙氏当回事,连场面上的客套话都省了。偏偏被他轻视的人还毫无自觉,认为左相平易近人,一点不摆官威。
冯婉妍向来是知道外间对自己生母颇有微词的,这些年她奋发上进,卯着劲脱颖而出成了皇后的殿中女官、京都名姝,为的就是想摆脱亲生母亲给她带来的阴影,但也恰恰因她看重这个,所以对此格外敏感。
她不由微红了耳根,不想小孙氏留在这里丢人现眼,耐着性子和声道:“阿母不必担心,你不是说还在灶上给阿父煨了汤么?还是快去看看吧。”
小孙氏以为她是突然开了窍,也不反驳,高高兴兴地顺着她的话去了。
若是往日冯文昭也就把女儿留下来了,但之前云澄才刚刚起了个话头准备询问他对开科取士的意见,他意外之余忽感可能是左丞相要降大任于自己,正欲一展才学,此时又哪里顾得上讨论什么补书之法,于是正要开口让冯婉妍先随侍女去西次间休息,不料云澄却说了话。
“冯女使的伤可好些了?”他忽然问。
冯婉妍一愣,忙道:“好多了,谢云相挂怀。”
她本以为云澄不过口头上随意客套一句,这已属前所未有,谁知他竟又似无意地道:“那就好,我原还想着要替人说个媒,如今却是有些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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