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淡笑未语。
谢晚芳眼见于此,心中对上官博一党的嚣张之势又有了些深刻的认识,连皇后面对林氏言语间暗含的挑衅都不得不让其半分,可见云澄这个相位虽是到了手,但前景却未必乐观。
思及此,她觉得自己既然被皇后抬举在了这个位置上,倘若全无表现也是说不过去的,于是微微一笑,开了口:“云相有圣上洪福泽被,想来报效社稷的日子还在后头。”
林氏递茶的手微微一顿,撇眸朝她看来,似有若无地凉凉牵了下唇角。
皇后则笑意微深地向着她点了点头。
之后又有外命妇陆续前来觐见,谢晚芳坐的这个位置又惹眼,她只得全程端着姿态绷紧了注意力生怕流露出一分半分的失仪,等到从朝堂上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腰背酸痛地像是要散架了,眼见着离出宫门还有段距离,她索性拽着白鹭脚下一拐进了不远处的一道小巷门,见此处四下无人,便寻了个略显偏僻的回廊坐了下来。
只是刚刚才长舒了一口气,她便听见外面有人路过说话的声音。
“吕会之这老匹夫,跑路倒是跑得快,昨日才请辞,今日就忙着要给人家交接了。”男人粗声粗气的话语间明显带着怒火,“我看他这辈子那点儿小聪明全用在怎么当怂蛋了吧?”
谢晚芳一听这话,即知道自己此时绝不适宜冒头,立刻又借着处在对方视角盲区的优势往回收了收脚。
旁人附和道:“那不然如何呢?人家本就是摆明了和圣上串通好的要把左丞相之位给腾出来,可不得赶紧挪开么。”
“他想讨好圣上,又想全身而退,这正是个好机会。”另一个略带轻屑的深沉话音幽幽传来,“只是圣上竟让云玄明这个只会舞文弄墨的来担此重位,实在有些草率。”话说到最后,竟含了丝轻笑。
“相公说的是,”有人立刻接上笑道,“这云玄明还是个病秧子,谁不知道他命中注定是个短命鬼?当初圣上尚在东宫时就一直让御医给他看顾着,这才吊着命成了如今的什么书法大家,听说原先御医曾断言他连三十岁都活不过去,如今满打满算也还不过再剩六年。都半截进棺材的人了还要被拉来充数,看来圣上也是真的无人可用了。”
言语中颇有恶意。
那被称为相公的人淡淡哼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虽然吕通那老小子这般做法实在恶心人,但圣上既一意孤行那咱们便也只能由着。只是凭云玄明能不能驾驭得住尚书台那些人都还不一定,且看看他能坚持到几时吧。”
一行人慢慢走远,说话声也渐渐听不清了。
谢晚芳从墙角后转出来,看着远处几个穿着朝服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回过头,见白鹭一脸惊诧未褪,她叮嘱道:“方才的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白鹭忙点点头:“婢子知道。”
谢晚芳没想到在这儿居然都能撞上别人见也难见的上官博,看来这宫里真是不可久留之地,于是招呼了白鹭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