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天丰帝声音骤然转沉,旋即又猛烈咳嗽起来。
萧弘身体微动,却终是垂下了眸。
李济风边忙着给天丰帝顺气,边转头苦口婆心地劝他:“殿下,圣上身体不好动不得气,您若还有什么未曾说明的,还是赶紧说明吧,圣上自有是非论断。”
萧弘沉默了须臾,说道:“父皇圣明。只是事到如今儿臣也累了,父子兄弟何至于此?今日有人不惜违背法纪,更自伤己身,明日仍有人暗箭难防,难得信任。”他自嘲地弯了弯嘴角,“我如今惟愿褪去这一身荣华后还能护我妻儿安宁。所谓是非曲直,有些时候原本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言罢,他向着龙座上的人郑重端肃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从袖袋中抽出一卷素绫,双手捧过头顶,说道:“这是儿臣这些时日监国得到的一些启发和谏策,希望能帮得上父皇几分,儿臣已无所求,只愿尽最后微薄之力愿我大盛江山永寿绵延。”
话音落毕,殿内除了天丰帝尚未平复的呼吸声,便只剩下一片沉寂。
天丰帝渐渐止住了喘咳,少顷,沉默地挥了挥手,示意李济风退到一旁。
他良久未语,只是凝眸看着跪在下面的长子,像是将思绪飘去了远方。
“弘儿,”他忽然沙哑着嗓音唤了一声,“你过来。”
萧弘顿了顿,才应声起来低首走上去,重又在天丰帝身旁一撩衣摆跪了下来。
天丰帝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按在了他头上:“今日你说的话,要记得。你们,是兄弟手足——”
萧弘微怔,回神应喏。
天丰帝低眸看着他,缓缓说道:“你幼年丧母,这些年多有辛苦,是朕有亏于你。你这个性子,像朕,更像她。”
侍立在旁的李济风闻言不由面露惊色,自先皇后逝后,圣上从不准任何人提起,对太子的微妙反复也多是因他母亲的缘故,不想如今竟可如此坦然。
看来那天夜里太子不顾圣上恼怒,不仅提起了先皇后,还追忆童年父母相合时的美好过往,这步棋是真真走对了……
天丰帝深深看了他最后一眼,收回手,吩咐李济风道:“传左右丞相,各部尚书侍郎和中书令。”
萧弘难掩惊愕地抬起了头,却见天丰帝回眸朝他看来,目光中竟带着一丝欣慰浅笑:“弘儿,朕把顾子初留给你了,他这个人心高气傲,朕这次将他置散于一旁,就是要你来启用他方可施恩于安国公府,右相在军中经营非你可比,你若要求变,唯顾子初可成为你与右相博弈的利刃。还有,吕通年老能薄,朝中文臣本就势弱,又有不少利益相关趋炎附势之辈,你如今实在无人可用,故切不可心急,须得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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