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什么?”林苑转过身,用和那照片上的人十分相似的五官问,“想起我的母亲吗?”
“原来你知道。”罗伊愣了愣,又有些伤感,拿出口袋里的真丝手绢,按在眼角,“我以为你不记得她了。她们告诉我你把小时候的事都忘记了。”
两人一路行走,来到走廊尽头的资料室。
罗伊帮忙把林苑要的资料找出来,并且帮忙报销她调研期间产生的费用。
他忙忙碌碌来回奔走,林苑就坐在那里翻看着资料,这里有很详尽的污染区数据。
只是罗伊刚刚已经开了话头,就忍不想要聊一聊那些令自己怀念的旧人。
哪怕在来回走动中,也说个不停。
“你不知道,当初你母亲他们在的时候。我们特研处可是女王麾下第一得力的特殊战队。”
“我们特研处每年提交的调研报告,是最为详尽且实用的。帝国关于畸变种的研究,帝国污染区数据库的完善,大半都是靠着我们。”
“那时候我还年轻,资历浅,没有外出的资格。但每一次看见他们从外面回来,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
“你母亲她真的是一位强大又温柔的人。”
“那些前辈的模样,至今还经常入我的梦里。我清楚记得他们每一个人。”
“当年,谁想到能发生那样的意外呢。”罗伊忍不住又开始掏手绢,“不提了,不提了。”
捂着手绢,泪眼婆娑的他突然看见林苑手里翻阅的资料,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黄金树污染区?”他刷一下把那份资料从林苑手中抽走,“你疯了,你看77号区的资料干什么,那是你可以碰的地方吗?远远地躲开它,那可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至今!”他甩着那份资料遥点了点林苑的脑袋,把它高高锁进了柜子里,“至今没人成功攻略的危险污染区。是你一个小姑娘可以随便碰的吗?你想都别去想。”
“我就看看。”林苑哦了一声,“我母亲当年有去过那里吗?”
“你母亲?她肯定没去过,那地方至今就没人清醒地生还过。”罗伊说着,依稀想起了点什么,“奇怪,当初我好像确实听她提过一句这个地方。”
罗伊不知道,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个被锁住的柜子里,一只触手凭空冒了出来,它努力蠕动着挤进那份资料夹,把其中一张小小的地图抽了出来。
触手卷着那张地图,顺着储物柜的缝隙丢出来,另一只触手很快接住了。
接着地图的触手在阴影中游动着,把它交到了林苑的手指中。
林苑细白的手指翻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把黄金树污染区的地图收入口袋里。
那地图很不详尽,只有那片区域被污染前的数据。但想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有地图总比没有好。
回家
() 的路上,林苑照着倪霁给的甜点攻略买东西。
这家的玫瑰饼香酥爽口,那家的凤梨酥酸甜美味,老字号的豌豆黄看起来不错,路边吹糖人的师傅吹出来的糖人也憨态可掬。
让他吹个虎鲸,吹只章鱼,再吹只狮子,吹一只海东青、一只大老虎、一只小猫和一条小蛇……
一不小心,就买得太多,大盒小盒高高堆在两只手上,路都看不见。
迎面跑来的一个孩子撞到了她,触手们纷纷现出身影,把七七八八的糖盒捧住了。
没人顾得上林苑,害得林苑摔了一跤。
撞到林苑的那个男孩嘻嘻哈哈地道着歉,边道歉边一溜烟地跑路。
【快抓人,钱包被他拿了。】
【我顶着玫瑰饼呢】
【我看着凤梨酥呢】
【糖人碎了可不好看,必须要两个人拿着才行】
【钱包有什么关系,吃的没掉就行】
……
林苑很无奈地坐在地上,没有战斗的和平时期,大部分触手都在次元空间里沉睡,活跃的那几个只顾着他们的宝贝零食。
甚至连林苑自己也觉得,一点钱丢了没啥。辛苦买到的点心没事就行。
一个稍大一些的女孩,掐住那个跑了的男孩的耳朵,把他一路拽了回来。
“姜小蛙!还出来。”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脸上长着些许雀斑,很有气势。
“姜小虫,你少管我。”男孩很不服气。
“你看清楚,这可是向导学院的姐姐。”
林苑今天去特研处,所以穿了一身向导的制服。
一路吱哇乱叫的男孩看见了林苑特质的裙子,和银质的肩章,顿时就收敛了龇牙咧嘴的怪样。
“向导学院?和妮可姐姐他们一样的地方?”他摸了摸脑袋,从裤兜里把林苑的钱包拿出来,“喏,还给你。看在你是向导的份上。”
几个更小的孩子躲在柱子后面,嘻嘻哈哈地冒出脑袋,最小的那个大约只有两岁。
满脸雀斑的小姑娘给男孩的脑袋来了一下,“还有呢!”
“是!对不起,向导姐姐。”男孩大声道歉,乖乖地鞠了个躬。
坐在地上的林苑,看见了她所在位置的门牌号——19区黑街25号。
她的记性从来不是很好。但她记得这个门牌。
当时,在那个飞艇上,那位断了双腿的哨兵,死在了离逃生之门一步之遥的地方。
“我有很多的弟弟妹妹,最小的妹妹才两岁,路都走不好。如果我没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下去。”那个哨兵最后流着泪这样说。
妮可拿走了他手心握着的最后两枚帝国币。拿走了他的身份识别章。上面印着的门牌号码就是这里。
妮可说,“这事交给我来办。”
原来在自己没在的这段时间,他们做了很多的好事。
林苑收回钱包,站起身来,拍拍裙子。
几个孩子围过来,帮忙她把触手们顶着的盒子一个个叠好。
“请您别把这件事告诉妮可姐姐和舒哥哥他们。”最大的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向导哥哥姐姐们经常来帮助我们,我们心里都很感谢他们。”
“我以后一定管好弟弟。不让他再这么干了。”
“你们的父母呢?”林苑问她。
“父亲早没了,折在污染区里。母亲身体不好,躺在床上呢。”小姑娘很习以为常地说着,这条街上多得是他们这样的小孩。
她拿起插着吹糖人的盒子,帮林苑摆在最上面,
“不过没事,我马上可以参军了,我也是一个哨兵。”她很自豪地说。
她的父亲死在污染区,最大的哥哥死在了污染区,她准备尽快把自己顶上。
为了弟弟妹妹们的一日三餐和母亲的医药费。
两岁的小妹妹挨过来,巴拉着她的腿,眼巴巴地看着林苑怀里那些惟妙惟肖的吹糖人儿。
姐姐不动声色地伸手把妹妹的脑袋按回去。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林苑把一只小蛇的糖人拿下来递给了那个小姑娘。
剩下的四五双眼睛顿时扑闪扑闪地看着她。
嘴里没说,心里流口水的情绪响得林苑脑壳嗡嗡响。
于是小猫没了,老虎和小鸟他们都没了。
触手们吱哇乱叫。
【反对】
【专|制】
【霸道】
【哇,要哭了】
谁叫你们刚刚不扶我。林苑不为所动,分完了糖人,抱着剩下的点心,面无表情地往家里走。
糖人都分光了,就留下了一只吹得鼓鼓的虎鲸和一只圆溜溜的小章鱼。
虎鲸翘起小小的尾巴,双眼笑眯眯的,很开心的模样。
章鱼有个圆溜溜的脑袋,触手们团在身体下,有一点呆呆的样子。
林苑一路看着仅剩的两只吹糖人儿,觉得心情变得很好。
一只小触手绕了上来,死死扒拉着那只虎鲸,在上面舔来舔去。
“它很甜么?我都还没吃呢。”
林苑有点不高兴地想,你这样吃又尝不到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