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丰年:“……好。”
他只好拽着李刚研去找了。
——问张教授为什么不打扫?开玩笑!那可是他们的教授!这种脏活累活不能让他做!
俞简含笑挥别二人,转身去了右边的实验室。
就刚才聊天的功夫,张富德已经进去,着手整理器材和资料。
不出所料,研究室也是一副凄惨的模样,玻璃器皿摔得到处都是,墙壁上印着溅射性图案的奇怪液体,颜色鲜艳。
感受到俞简进入,盘踞在中间如同巨型蠕虫的植物,慢慢挪开身子,离开了实验室。
张富德走到边上,按下电灯开关,顶上掉了一半的灯闪了两下,咚一声掉落在地,灯管碎裂。
尴尬的气氛弥漫在空中。
系统躲在俞简脑子里,没心没肺的笑的超大声。
“教授,要不我现在去找点灯管?”俞简紧追着问道。
张富德止住他的话,又按下旁边的开关。
实验值本身发出震颤,顶端倾泻下一缕天光,紧接着,整个屋顶都被打开,露出透明的顶棚。
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还挺浪漫的嘛。”俞简隔着玻璃看了好一会,评价道。
张富德看他饶有兴趣的在实验室乱窜,很是无奈的摇摇头,走到桌子边整理资料。
实验室不止这一间,再往前面走,还有更大的屋子。
植物馆占据了半个小岛,内部活动空间很大,上次俞简没仔细逛,这次跟着张富德,把角角落落都过了一遍,连地下室都去了。
张富德在收集未破损的研究资料,俞简就在后面帮他拿东西,只是……比起认认真真的教授,他就显得心不在焉。
“简简,你怎么了?”系统问。
俞简在考虑,是否要让张富德成为茂林监狱的代理狱长。
就目前监狱里那些人来看,没有人比张富德更加适合做这个代理狱长,他既是农业学教授,还有变异植物主动跟着,为人正直善良。
方方面面都合格,甚至远超及格线。
“啊?!要让张教授做代理狱长吗?”得知俞简的想法,系统出乎意料的反对道,“张教授是很不错啊,可是他太善良啦,你没看到吗?那个孙志被赶出去,他还在怜悯……要是他做了代理狱长,不停的救人怎么办?到时候,这里就变得乌烟瘴气,不好管理了!”
“……统子,你说的对。”俞简端视前头的张富德,“但是我还是很想让张教授当啊。”
系统一噎。
俞简接着道:“要不你劝劝我?”
系统:“不了不了。”
谁劝得动简简啊!他一旦认定了一件事,那就和脱缰的野马一样根本抓不住!没看到他语气都这么坚定了吗!
脱缰野马·俞简继续省视张富德。
这位老教授没注意到俞简已离他有一大段距离,还在仔细的查看植物馆的每一株植物。
末日带给它们的变化巨大,张富德正在一点一点把这些异化记录,有必要的话,还要采样分析研究。
趁这机会,俞简偷偷给墨韵使了个手势,墨韵不情不愿的悄悄过来,甩着树叶,似乎在问‘干嘛’。
“和你打个商量,我呢,想让教授做这里的代理狱长,要是他当了,还能获得木系异能,怎么样,靠谱吧?”
一听和自己主人有关,墨韵才来劲,示意俞简往下讲。
“但是呢,你也知道是吧,教授太善良了,很容易被居心不良的人骗,你得保护好他,知道吗?”
墨韵不开心了,这不是废话吗?它肯定会保护好教授啊!
“行!那就这么愉快的定下了!”俞简和它击掌为盟。
前方,张富德绕了一圈,来到植物馆的中央。
这里有一个非常精美的花坛,整体是乳白色的,上面雕刻着天使和鲜花的纹样,白色的鸽子振翅高飞,嘴中衔着和平的橄榄枝。
只可惜,里面空无一物。
白桦树死了,没留下一点踪迹。
张富德站在花坛边,闭上眼睛翕动嘴唇,但没有出声。
白桦树原本就很高,一进植物馆就能看到,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看见,他就有所预感。
俞简还是过去和他解释了一番:“白桦树变异了,我只能解决掉它,教授,这树是你种的?看你好像挺怀念。”
张富德挺喜欢俞简有话直说的性格,从花坛捻了点泥土装在密封袋,他追怀道:
“这棵白桦树并非是我所种,是我一个忘年交的朋友……只可惜,他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俞简试着问道:“难道是植物馆的原主人?”
“不错。”张富德应允。
“他有家庭吗?”俞简又问。
张富德怔住,真没想到小狱长会问这个问题,他道:“有,曾经有个幸福的家庭,只可惜……物是人非。”
这意思,是不愿往下说了,看来原馆长家庭真的遭到了很大的变故。
俞简三下五除二坐上花坛的边,笑着说道:“教授,别难过了,他们现在一定在天堂过得很快乐,总好过咱们在地狱挣扎。”
这么一想,好似又释然了。
张富德被这句安慰说的啼笑皆非,他又望了花坛一眼,念念有词道:“是啊……他们会过得很幸福的。”
趁这机会,俞简又多了解了张富德一番。他本想帮这位教授寻找亲人,倒没想到,他的亲人都比他更早离世,现在已是孤身一人。
张富德一直沉浸在往事中,俞简见状,就去看望了李刚研和孙丰年。
这两研究生打扫的很卖力,把路边暴露的骨头都扫出植物馆,等着俞简做主。
“怎么办?直接扔湖里啊。”俞简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看两个傻大个还愣着,小狱长以身作则,靠在桥边,先拿起一条沾着肉的大腿骨,对着湖面使劲晃动。
以及,发出类似嘬嘬嘬的哄阿猫阿狗的声音。
两人满头问号。
下一秒,一条半米长的大鱼跃出水面,张开长满利齿的大嘴,一口把骨头吞下!
“看到没?”俞简又拿起一根骨头,指着湖面,“咱们湖里的观赏鱼多着呢!”
湖面咕噜咕噜冒泡,越来越多的鱼浮出水面,争先恐后想得到俞简手中的食物。
这些鱼也是建筑的一部分,受俞简控制,它们的食物就是肉,可现在哪有这么多肉给它们吃?
孙丰年努力保持淡定:“这变异的,长得比深海里的鱼还丑。”
李刚研:“……大孙说的没错。”
俞简从背包拿出餐巾纸擦手,后把纸巾投入垃圾桶,拍拍两人的肩膀。
“死去的人化成能量进入变异鱼身体中,变异鱼也会保护我们,就相当于是这些人在保护我们,这么想是不是没那么可怕了?”
……不,还是很可怕好吗!
俞简最后道:“那喂鱼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俩啦!我去看看教授!”
孙丰年望着俞简潇洒的背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是我喂鱼吗?我觉得是鱼喂我。”
李刚研果断拿起扫把:“我先去里面把剩下的骨头扫出来,大孙你加油。”
孙丰年:???
系兄弟就**两刀是吧!够狠!
俞简回到植物馆,还看到张富德在花坛边念念有词,依稀能听到‘是我对不起那孩子’这样的话。
末了,他拿出那把房子钥匙,又接连哀叹了几声。
系统评价:“想到那个狼心狗肺的崽子了吧。”
俞简:“可不是吗?”
他大摇大摆走到张富德身边,把跟着孙丰年的那只小蝴蝶喊来,变出了鳞粉之镜。
“教授,你看!”
张富德抬起头。
镜中,很清晰的播放出孙志几人,他们正在郊区的某个空别墅里,过得很不错。
“教授,你就别老是想着他们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况且,他们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你这么惦念他们,只怕孙志还在背后骂你老东西。”
最后那句多少有点不尊重,张富德却定了心。
“还有王胜,他是不会回来了。我本想让跟踪他的小蝴蝶回来,没想到那小蝴蝶就是看上了王胜的性格,非要在暗中保护他。”
俞简的话带着一丝抱怨,但不带实质的攻击性,就和小辈同长辈聊天时,谈到了近日不太顺心的事一样。
张富德也明白俞简是想让他放松,看着镜子里的几个孩子,他放下了内心积郁。
“小狱长,谢谢你。”他郑重道谢。
“谢什么?教授你能全身心投入到研究就好。”俞简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对了教授,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吗?问我到底在渴求什么。”
“哦?小狱长现在想认真回答我了?”张富德笑眯眯的。
“我之前的回答也很认真,不过嘛……这次不一样。”俞简道。
张富德定睛听他的答案。
俞简也不再像上次那样,开着玩笑糊弄过去,他说的很真切。
“你说的对,每个人都有渴求的东西,而我也在一直寻找。我不停的测试,不停的观察,不过是想从中,找到人性的光明罢了。”
“那些正直的、无畏的、善良的、无私的,一切美好的东西。我在探寻它们,每当我找到一点,我就会更加确信我活着的目的,黑暗的东西毫无价值,只会让我一次次失望,可它们不同,是它们的支撑,才让我活到今天,让我感动,让我震撼。”
“所以,我会终其一生,去寻找这些事物,去证明我的理念。”
说着,他朝张富德伸出手:“教授,你愿意和我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