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姜媛几乎不动身体地,以目光扫射了这处梦境。披着白布亚麻袍子,穿着草编凉鞋的光头人们低头看着她,愤怒而拥挤。……他们连眉毛也没有,那种愤怒的表情竟然显得有些滑稽,又令人恐慌。
……阿巴尔呢?
姜媛猛地从梦中回到现实。她动作极大地站起来,对面也应激地后退,高声叫喊。她晃了下,因为急速起身眼前一片发白,她飞快地后退靠上柱子,捂着头。昨夜逃了一夜,全身酸痛的后遗症统统涌上身来。她难受得火烧火燎,听不懂的怒骂一句句灌入耳朵里,只让人觉得烦躁……且不安。
阿巴尔不在身边,这里孤身一人。姜媛摸上身后的柱子,快速扫视周围,没一个人认得,没一个地方熟悉。巨石柱伫立在地上,只是一块基石就比人还要高。触目所及,满是辉煌彩绘。极目远眺的地方看得见庭院,听得见潺潺水声,绿色的椰枣随风摇曳,沙黄与绿笼罩的世界里,有风吹过她的脸,干燥炎热。
光头人们也让开一条通道,一个幼年的孩子走过来。他也是光头,没有眉毛,白袍与凉鞋与周围的人同一制式,身上的首饰与装饰也无不同。他看起来十二三岁左右,是这里的首领。他开口问她话,虽年幼矮小,瘦弱不堪,脸上的神情却沉着而威仪。他问她:“*(@@谁?”
姜媛保持着沉默,她甚至不确定那是否是她听到的声音。他再问:“@你是……(@@?!”语声急迫。她仍不回答。于是少年挥了挥手,身边列开一队持着长矛黄刀对准她的士兵——她的目光转专注在兵器上。那质地分明是铜。
要打架,居然能让人觉得有些许心安。士兵朝姜媛围拢过来,嘴里吆喝着听不懂的威吓。但他们的身手实在足够拙劣,又太瘦小,不够强壮。其中一人大吼一声,挺矛朝她刺来,姜媛侧身一让,劈手夺过,一脚踹开一个通道,冲了出去。身后还能听见闹哄哄的,大约是急忙调人要追上她。哪怕姜媛一门心思想着逃跑,她冲到大街上,还是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像是时光倒转,城市重新生长,曾经在月光下朦胧的断垣残壁全都补完,化成栩栩如生的画卷在她周围展现。被沙吹拂的石屋上覆盖着稻草,歪扭又整齐地向两边排列,展出容牛羊与行人前行的通道。房屋鳞次栉比,向远方蔓延,山丘在地平线上蒙有雾气,摇曳的椰枣树四处葱郁生长。
她又回头望了望,身后是座巨大的拱廊,向后是殿宇。和殿宇一般高的石雕鹰头人身,坐在庙堂两侧,低头朝她俯视。只见石柱巍立,如林似海。穿着凉鞋带着犬面的士兵从里面冲出来,冲下沙黄的台阶,他们身后的光头白袍人们也追出来,眼角的孔雀绿与绘金眼影闪闪发光。
远处传来喊声:“贾南!”她本能寻声望去,阿巴尔不知从哪里找了骆驼来——看那装备鞍鞯,就是他们昨天晚上放生的那头,也狼狈不堪、浑身沙土地朝她冲来。路上都是顶着瓦罐草筐,惊叫着四处闪避的平民,肤色古铜,赤着脚,衣不蔽体,光头上盖着破布,摔倒在沙里,扬起一片烟尘。
姜媛也朝他冲去,伸出手,直接被他拉上骆驼。她揉着肩膀,这样看着潇洒,不长年累月熟稔配合,这一下人的臂膀都要被扯脱臼。阿巴尔掉了个头,顺手朝身后放箭,骆驼嘶叫一声,横冲直撞地撩开人群,扬长而去。阿巴尔在她身后道:“原来你在这里,我到处找你!”
他像也松了口气,谁蓦然到了这种地方,想必都心里摸不着底。“这座鬼城活了!”他在迎面而来磨人的风里急匆匆道“看来这就是诅咒,这些都是魔鬼的幻象,要欺骗我们的眼睛,把我们玩够了再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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