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话音消散许久,萧颜双眸仍紧紧闭着,就连那修长的睫羽都未闪动一下。
心底蓦地宛若秋日冷霜弥漫,顿了顿,“你以为如此我便会放过你、放过华淑皇贵妃吗?”谢城目光更沉,“我要你亲眼看着华淑皇贵妃陵墓如何被掘开……”将萧颜放下后,他走近汉白玉石碑,抽出腰间软剑,极用力的手背青筋暴起,极惨白的脸色透着阴沉冷戾,那双极隐忍的鹰眸眼底猩红似乎快要氤出血来。
谢城已经再也忍不住,再也控制不住那早已濒临崩溃边缘的情绪,仿若洪水将他淹没。
是他害死的萧颜,是他!他本要她好好活着,但他却终究害死了她!
一时思及此,他倏忽将软剑架上自己脖颈。
反正他也是要死的……
却就在这时,腰间一紧,耳畔划过柔软的娇声:“不要。”听言忙转头,恰对上的是那双秾艳柔媚的桃花眼眸,带着淡淡的关切,带着浅浅的笑意,“你……?”
香软的樱唇贴近谢城耳垂,唇角嫣然轻勾,“谢城,你终究还是栽到我手上了。”
原来萧颜根本毫发无损。
事实上这一切都是她的安排。
方才萧颜从九层白塔上跳下去后静心观的人便用玉琼锦将她稳稳接住。
这玉琼锦弹力极好也厚实不易破,是今年入秋玉琼城新制的锦缎。
还未及贡入宫,便叫萧颜昨晚在安亲王府看见。
这么好这么大有裨益的东西,自然,她是要尽数截下的。
“哐”的一声,软剑砸落在地。
谢城用力拽开环在他腰际的萧颜的纤柔手臂,大步径直朝前走去。
看得出来,谢城周身愠意难掩。
忙追上去伸出水葱似的食指轻勾住他拈银丝绣着云纹的锦缎袖口。
轻拉了拉,“谢城……”萧颜声音极娇。
这是谢城第一次被人算计,浑然不觉。
听言他兀地站住步子,冷唇轻启:“所以静心观的人也是同你串通做戏。”
食指缓缓摸索小心翼翼轻触了下谢城食指,“嗯……”萧颜见他没反应,掌心倏地握紧。
话音未落,谢城反过来一把拽住萧颜手腕,“走!”
一头雾水地,萧颜跟着谢城回到了静心观。
来到老尼面前,“你也同她一起骗我。”谢城看向她的眉眼冰冷的愠意涌动。
“是。”老尼捻着佛珠点头道,“公主是对的。”
“对什么?”谢城压着声音。
分明地,老尼抬眼投向谢城的目光中透出一抹温柔,是那种娘亲对孩子才会有的独特温柔,萧颜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了,隐约记得上次还是华淑皇贵妃在世的时候……
一时思及此,萧颜眉眼不禁生出几许若有所思。
难道说……?萧颜心底有所忖度。
“侯爷如今这样,实在是在浪掷本就不多的生命。”说及此,老尼眉心遗憾蔓延。
事实上一如萧颜所想。
当年高达留守兔山后,萧齐羽便命谢城生父谢燃驻防塞北,其实彼时塞北并无战事,不过是萧齐羽想到豫北候夫人是高氏女,生怕豫北候府发现什么端倪,这才一纸诏令发遣谢燃去了那极苦寒之地,但萧齐羽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事实上豫北候府对此早已洞悉,身为高氏女,许多年来豫北候夫人都在私下照应着。
“不成想,这一别竟是永别。”老尼悲哀的同萧颜如是道。
“就算说我自私也好,不管怎样我都不想侯爷体会后半生被遗憾填满的滋味。”
原来如此。
萧颜本还以为老尼是她淫威之下不得不顺从。
却没想到这当中竟还藏着如此怜子苦心。
眼下老尼叫开谢城,只留了萧颜说及这些。
“我没想到父皇他……”萧颜没想到萧齐羽竟还做过这些事情。
不由地垂眸,“如果母妃知道这些,她必定不会开心。”
一时说及华淑皇贵妃,老尼忽郑重着目光道:“华淑皇贵妃的死……”
听言萧颜眉眼无波澜,点了点头,“我知道,是宪和皇后……”
“不,”话还未说完,老尼斩钉截铁打断,朝萧颜如是道:“不是皇后。”
“什么?”一时萧颜眉目紧锁。
“嗯。”老尼点头,眼底弥漫着意味深长,“其实是先帝。”
“父皇?为什么?”
“为了皇玺总得有个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