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芝显得有些急,这一切显然已经超出她的想象能力和预知范围,她只当她初生牛犊,没想到有这么傲的性子,但凡事也讲究个适可而止,不能一步登天。
她扭过头来,眼神示意她,手只堪堪抓住她的裙摆,轻微地动了动。
姜馥没理她,神情显得更加陌生。
反倒是希利王一再退让,他眼里带上点意味不明的笑,用手指了指四下的宾客席位,道:
“不知公主,想要坐在哪里?”
言下之意是,她想要坐哪里,就可以坐哪里。
此言一出,引起不小的骚乱,姜馥虽面上淡定,心里也不由一惊,抬眼正对上希利王探究的眼神。
这个眼神分明在告诉她,他认识她。
还没待姜馥有所疑问,希利王就率先开口道:“本王好几年前曾经去拜访过北朝的陛下,和你也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公主年幼,怕是不记得了。”
她刚刚那倨傲的神色,倒颇有些像那个娇贵的公主,加上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这几日日日来他殿前晃悠。
属实让他心烦得很。
希利王掩下眼底的厌恶,弯了弯唇,说话语气却没有半点温度,半真半假。
姜馥懒得探究他话里有几层意思,踱了踱步子,最终在一个刚刚说她闲话最多的人身旁坐下。
那人胡子叭槎,原本大口吃菜的动作停住,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收敛,绷紧,最后规规矩矩地缩成一团,一点动静也不敢发出来。
那道紧盯在她身上的目光淡了淡,随即更强烈起来。
姜馥抬起头,若无其事地拿起一盘果子在手中拨弄,眼角余光回看过去。
李砚的脸色有点沉,甚至说得上是黑,身旁的人开始抖起来,额头上冒出汗。
李砚手握酒杯的力道加大,指尖泛白。
姜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来,把一颗绿油油的果子递到身旁人的嘴边。
不把她放在第一位置,这就是惩罚。
身旁那人却使劲抿着嘴,发出点呜呜的声音,死活不肯张口。
“张嘴。”
姜馥冷声命令,把那颗绿果子大力塞到他的唇缝间。
那人浑身颤抖,额头上大汗淋漓,绿果子顺着他的下巴滑落到地上,滚在姜馥脚边。
姜馥本就心情不好,也有点想撒气的意味,当下黑了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线条绷得很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坏话,对不起...”
身旁那人连滚带爬地趴到姜馥的脚边,拾起那颗绿色的果子放进嘴里,囫囵吞咽下去,嘴角流涎。
姜馥眉间闪过一点厌恶,靠近他脸的脚动了动,作势就要将他踹开。
但不过一秒,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下巴扬了扬,从桌案上胡乱拾起一块颜色不明的帕子,叠成一个厚厚的方块,确保无论如何也沾不到她的手后,凑近那人的嘴边,用力擦了个干净。
那人的下巴泛起火辣辣的疼痛,一点声也不敢发,双腿抖得快要痉挛。
但那一切都隐藏在桌布之下,从外人看来,就是一副亲昵又贴心地为她揉脚的模样。
李砚的视线紧盯在那人的手上,眉间划过一抹阴狠。
宴会还在进行,先前被扰乱的舞女歌姬又重新调整阵营,演绎舞曲。
姜馥一边悄悄观察着李砚,一边思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罗执并不是由他们护送回来的,而是被他们自己的人找回去的,那他们这次的护送任务就不算成功,加上她刚刚的这么一出,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另一边还有程珏程家兵的虎视眈眈和那起还没过边境线的暗杀...
等宴会结束后,她得找李砚问个清楚,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次刺杀的人不是冲着她来的...
她等得心焦,还要装作故意冷落李砚的样子,早就身心俱疲,一股难言的刺激性味道慢慢涌入她的鼻尖。
“呀,他尿了,尿了!好恶心!”
尖细的嗓音在她耳膜处不断放大,刺激着她的心脏,她顺着看过去,一股淡黄色的液体从身旁那人的裤子下渗出来。
她有这么吓人吗?
人群再次动乱起来,两三个士兵七手八脚地把她身旁那人抬起来,淡黄色的液体从桌下一直蔓延到门口,留下发臭发烂的味道,彻底打乱了舞曲的表演。
希利王脸色难看地站起来,意味不明的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姜馥脸上,半晌,他眼睛眯起来,
“公主殿下,本王的人不懂事,闹了笑话,今日多有礼数不周,还望担待——”
他眼角眯起笑纹,说话却并不客气,“——公主看看可还有你中意的位置,你挑一个坐下吧。”
李砚沉默地坐在位置上,从头到尾没说什么话,眼角向下压,周身的戾气一圈圈地散发出来,以至于其他位置上都有美人环绕,独独他的位置上清寥寡寂。
“王上,我就坐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