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烟在门外焦急地喊,大门在她眼前迅速打开,映出李砚略显阴沉的脸。
“大人,你快去看看吧,奴婢怕夫人出事了!”
她没有钥匙,根本无从得知夫人的情况。
李砚大步赶到卧房,踹开大门,窗户大敞,一截绳索缠绕在椅背上,屋内已经没有姜馥的身影。
那个绳索缠成一个八字形,像一个畸形胎儿。
她这个行为,是不想让他管她的意思。
李砚敛下眉眼,指节发白。
那丢在草地上的破画也无影无踪。
落虹街上,姜馥小心翼翼地拿着那幅画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用衣袖郑重地擦了一遍又一遍,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掉下来。
她明明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她很坚强的。
她狠狠嗅了嗅鼻子,把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净,随意找了个台阶坐下来,手里捧着那幅画。
被温水泡过的画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父亲曾经一笔一画描摹下来的痕迹全部消失,一点也没保存下来。
她努力地擦干,擦干,却连最后一点墨迹也被擦没了。
薄薄的纸张千创百孔,被她的一盆温水毁于一旦。
懊恼、难过、愤恨...所有所有的情绪都一块向她裹挟而来,在她的脑袋里尖利炸开。
“咦,这个人看着有点面熟啊,是不是之前那个老皇帝的女儿,嫁给了太监的那个?”
“看这服装,像!”
“听说贵妃都因为她被搞死了,真是个害人的狐狸精。”
“可不是嘛,连阉人都想娶她当老婆,肯定是那什么功夫比较好,真恶心,快离她远点...”
姜馥有些无措地升起手,挡住自己的脸,但很快又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放下。
她出来的时候太急,连套便装也没换,头上的钗饰也没拆,被人认出来并不难。
毕竟她从前就是这样招摇过市,肆无忌惮,怎的现在要畏畏缩缩,在乎别人的看法?
可笑。
她抬起眼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们,连痛苦的表情都没了。
那几人被她空洞的眼神盯住,止住了嘴,飞快地散开。
她一个人,坐在温暖的石阶上,四肢却发凉。
一只手抚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她恍惚地回过头去,一头白发的泰轩站在她身后,苍老的眼神里透出慈爱。
姜馥想也不想甩开他的手,面色冷下来,
“不要用我爹的眼神来看我,你该留着给你自己的女儿。”
泰轩一只手用绷带吊起,没法保持平衡,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姜馥没看他,只留给他一个有些孤拗的背影。
“给。”
布满岁月痕迹的干瘦大手摊开,里面是几颗糖果。
吃点甜的,我们的馥儿就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过每一天。
这是姜馥儿时耳畔常围绕的一句话,是父亲哄她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并不接受。
泰轩也不生气,顺着挨着她坐下来,
“我觉得你也并不是很爱先皇殿下。”
“你凭什么这么说?”
她是父亲唯一的女儿,除了她以外,所有的人都是借着她父亲的名义带着目的地接近她。
面前这位更是。
她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开了点。
“如果我是你,就该好好看看那幅画像,不被有心人看了笑话。”
泰轩意有所指。
“你仔细看看,这幅画是沾了毒的那幅画吗?”
他眼睛微微眯起,细细看去,并无一丝嘲讽。
姜馥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画像上,正如他所说,墨汁可以被水泡掉,而毒只会顺着水更加疯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