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珏正躺在床榻上心有余悸,但到底是打过仗立过军功的人,不多时便恢复过来。
只不过她刚醒,门口就闯入一大群婢女,七手八脚地把她抬起来往外扔。
她身边的青衣女子率先冲过去给了为首的一个婢子一个巴掌,狠狠地把她扇倒在地:“一群贱婢,谁允许你们擅自进入主子的卧房对主子不敬?”
剩下的婢子像没听到似的,绕开那个被打倒的婢子,继续把程珏往外扔。
青衣女子打倒一个,就会有另外一个继续补上,一大堆人浩浩荡荡地抓着她家主子的四肢往外推。
有个不长眼的贱婢趁机踹了她一脚,混进人群中。
被人冷不丁踹住肚子,她毫无防备,在地痛苦哀嚎,无数只脚踩在她的脊背上,把她压趴在地。
青衣女子缩了缩,不敢再动弹。
程珏被一大堆婢子狠狠箍住,她挣脱不开,瞪红了眼,被人狠狠摔在门外的地上。
她捂着发痛的屁股,也顾不上维持大家闺秀的风范,扭曲着脸从地上站起来,眼里闪过狠毒,腾地抽出佩剑,横在一个婢子的脖子上。
那个婢子瞬间被抹了脖子,睁大了眼睛躺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
周遭一下变得压抑。
其中一个婢子双腿颤抖,还是鼓起勇气上前道:“这是大人特意为夫人建造的,大人让我们请你离开。”
“你再说一遍?”
那位婢子哆哆嗦嗦地还要再说,程珏的剑已经捅穿了她的肚子,那位婢子僵直着倒了下去。
连有两人丧命,众婢子人人自危,四散而逃。
见此情景的青衣女子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扶住程珏,却不料被她一推,剑直直地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做婢子最重要的就是忠心。”程珏拿着剑轻声道。她爹救下李砚,也不是让他成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的。
饭香味从大堂里飘来,程珏的脸色缓了缓,扔下剑,朝大堂走去。
姜馥跑到府门口,正巧赶上入府的轿子,她从后面爬上去,待坐稳后,她打开路上买的青梅羹,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那颗深绿色的药丸,搓成粉,尽数融化在羹汤里。
她特意去问过药铺的老板,此丸还有少量砒石,毒性很强,但发作得慢,通常会使人在睡梦中无声无息死亡。
做完这一切后,姜馥拎着食盒,缓缓下轿。
一眼就看见了府门口的姜馥,蹲在台阶口的李砚大步上前,又在距离她几步处停住,眼睛转移到她的食盒上,眼里闪过一抹欣喜,巴巴地看着她。
姜馥把食盒递给了他,李砚双手接过,长而细的指甲紧紧搅在一起,脸上闪过一抹红晕。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堂。
“阿砚,你来啦,快来坐。”程珏高兴地站起来,指指身边的座位。
这么多菜,肯定都是为了她准备的,路途遥远,长途跋涉,阿砚为她接风洗尘,也是委婉地给自己道个歉。
她大人有大量,勉强给他个台阶下。
程珏看到李砚身后的姜馥,脸色变了变,随即又大方地笑了笑,指着下方一个小座位道:“姜小姐,你也来啦,千万别拘谨,坐吧。”
姜馥点点头,腼腆地笑了笑,双手交叉在胸前,非常拘谨地坐在了右上位。
程珏看着她落座在自己的上方,脸色难看起来,但不过一瞬,她就又恢复过来,把希冀落在李砚身上,楚楚可怜道:“阿砚,姜小姐不懂事,你可千万别怪她,她不知道那是你父母的尊位,旁人坐不得,姜小姐不是故意的,你千万不要牵连她。”
“嗯。”李砚轻点点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落座在了姜馥的旁边,程珏的左上位。
这个家的男女主人本就应该坐在这两个位置,把这两个位置空悬给从没养育过他的生父母,才是最可笑的。
多亏姜馥点醒了他,李砚望向姜馥,眼神深沉。
眼见着两个人都坐在自己的上方,程珏脸上有些挂不住,衣摆被她揪紧,又忽然松开,她娇羞着看向李砚,露出一个让无数军爷都对她欲罢不能的笑容:“阿砚,谢谢你给我的接风宴,我收下了。”
“这是给我夫人的,我不知道你要来。”李砚面无表情,又低下眼去,给姜馥挑她爱吃的菜。
几乎全是她爱吃的。
一眨眼的时间,姜馥身前的小碗就被堆得满满当当。
姜馥抬起眼皮,瞥了眼程珏,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个温婉的笑来:“妹妹不比程姐姐,程姐姐英姿飒爽,颇有武将风范,在那冰天雪地、烈日酷暑里为国坚守,妹妹有的只是小女子的造作罢了。”
说完,姜馥就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李砚夹的菜来。
程珏被这话一噎,眼前的姑娘颇有礼貌,坐姿端庄,吃饭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倒反而是她斤斤计较,她的不是了。
三人心思迥异地吃完了这顿饭。
有人气,有人羞,有人真的饱。
姜馥摸了摸滚圆的小肚子,踱着步子径直走向了李砚睡的卧房。
她坐在床铺上,有些好笑地看着拎着食盒杵在门外欲进不进的李砚。
她朝他勾了勾手指,李砚通红着脸走进来,关上房门。
“做男人要守男德,知道吗?”
李砚点点头。
“看你刚刚都没怎么用饭,你就把我那食盒里给你带的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