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兴邦更是紧紧皱眉,他当年只是听说季兴邦在乡试考中举人之后便出了事故死去了,至于他乡试考了多少名、是否被推荐入京城太学、是否会作为青山先生的入室弟子这些详细的情况是一概不知的。
盖因为省城离魏县县城太远了,消息传得慢,当时李思齐出事情的时间约莫在七八月,消息传到魏县已经是九月之后了,随后大堂兄被榜下捉婿的消息便传来了,大家之后都一直在为那件事伤精费神,李思齐的事情李家并未多说其中细节,季兴邦作为季家人也不方便打听,往李家人伤口上撒盐,所以他知道得也不是特别的清楚。
他也一直在犹豫,不知道李思齐的这番祸事会应在什么地方,如何能帮他避祸。
时穆宁闻言之后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道:“思齐兄这样挺好的,之前我和阳夏也在商议念书的事情,想要资料共享!
若是思齐兄并未进太学而是留在青山书院做青山先生的入室弟子的话,我们就能多得到一些其他地方的资料,我们这些人三年后考中会试的可能性便更高了啊!”
说着便把他准备写信给爹爹让他帮自己谋一个国子监的学位,让曾阳夏去京城找个有名的私塾念书的事情说了出来,以及时晗雪描绘的大家资料共享、共赢的思路,大家闻言都更开心了。
只有季兴邦皱眉,他从李思齐的话语之中听出来青山先生有意收他做徒弟是考乡试之前的事情的,他前世的殒命是否会应在这件事上呢?是否应该劝他改变一下今世的人生轨迹——比如说到京城去找个学堂念书?
于是季兴邦说道:“思齐兄,我却是很不看好你在长治府青山书院念书的。虽然青山先生有大才,也有名声,做他的入室弟子应当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但若是你留在长治府,便不易与我们几个人交流资料了。
从长治府到省城起码十天的路程,从省城到京城也要月余的时间,我们之间便是用书信交流,一来一去也会耽误两三个月,什么黄花菜都凉了,还如何交流?
我们四人若是同时入了京城念书,不管是在太学、国子监还是一般的私塾,十日休沐的时候总是能凑到一处说说话、交流一番的,甚至运气好的话还能听听我大堂兄的教导,与远在天边的你甚是不一样。
思齐兄,不若你先不要答应做青山先生的弟子,此番先和我们一同进京去考察一番,最后再决定是否要回青山书院好吗?
晗雪之前有句话说得对,京城的书院不止太学,想要在京城念书的话肯定会有很多机会的。”
李思齐闻言一愣,再一想之后觉得季兴邦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他确是不必这么早就下决心选择哪一边,毕竟京城那边的情况是什么样的还一点儿都不清楚的,他完全可以先进京之后再走一步算一步。
于是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季兴邦的提议。季兴邦此时才兴高采烈了起来,他知道李思齐前世里定然是没有想过这一遭的,现在李思齐的命运起码比起前世偏离了一些,不知道会不会远离那个让他殒命的意外,但是起码是好现象。
时穆宁再次问道:“兴邦,宏达,那个谢彦博的底细我之前在长治府找人打听过,我嫡兄也听过他的名号,说他乃是京城谢家子,也是与我堂兄一般回原籍应考的考生,他的成绩和家世都不错,被推荐进太学我是心服口服。
可是另外两个名额是被谁占了呢?你们二人可记得名字?”
季兴邦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听说了一遍那二人的名字,好像不是我们这一届一同府试的考生,怕是三年以前就中了秀才了,以前和他们也没有过交集,现在我早就不记得他们二人的名字了。”
闵宏达说道:“我也不记得那二人的名字了。”
李思齐叹了口气说道:“我记得,他们两个人一个叫做邹林正、一个叫做黄驰平,都是三年前与我一同考中秀才的人,现在在我们山北省学念书。这一次他们二人的名次均未能进入前十名,考得不如我和谢彦博。
大概是在十几名吧,应当是比宏达的名次要强上一些的,具体名次我记不清楚了。”
其他人闻言大为惊讶。曾阳夏直接说道:“那样他们二人有什么优势呢?成绩不如思齐兄你这么好,年纪不如兴邦和宏达这么小,怎么也没有思齐你有资格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称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有想到说到此处的时候时穆瑾的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时穆瑾走了出来为他们解惑,说到:“各位同年,他们二人能被推荐入京城太学,一定是因为他们是山北省学的优等生。
每年各省推荐入太学的学生名额都有五个,至少有两个要留给省学的学生,一般就是考得最优的两个人,否则省学如何能够吸引有能力有才华的考生就读?这二人我虽未听闻过名声,但他们既然是省学出生,定然是本届省学学生之中考的名次最好的二人。
其余的三名省学政大人有自主决定权,一般情况下不收钱他是不会给名额的,但是也不会给太差的人名额,因为这些学生进入太学之后是要进行岁考的,岁考不合格的学生会被太学退回,这样的话不仅伤了学政大人的面子,也会影响他的政绩。
他最好的选择一般就是谢彦博那般既有成绩又有背景和钱财,能够巴结一下他的人。季兄这般中了解元的惊世之才我想着不会缺了太学这个名额,但是闵兄这般名次没有排在前十名的农家子竟然也得了太学的一个名额却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时穆瑾本来觉得自己伤了面子,虽然未睡着但是熄了灯在床上躺着不想见人,也不想加入他们的喝酒聊天之列。
可是他躺在床上听闻了时穆宁和时晗雪说的那番资源共享的话之后,才发现自己真是太笨了!这五个人为什么能考得这么好?就是因为他们之前好好地交换好了资料一同复习啊!
自己若是当时不要这么傲慢,也能和他们五人一同复习,这一次考试也未必能考得这么差!虽然在给爹爹和母亲的信中将所有“失败”的原因都归结为臭号,但是时穆瑾自己心中还是有数的。
所以在听到众人议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走出来,也和大家交换一下他所知道的情况,想要融入这些人之中,也为之后从他们那里得到学习资料打下基础。
毕竟这五个人里面起码季兴邦、闵宏达二人能入京城的太学念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众人闻言之后一想,确实觉得闵宏达这个太学的名额有些危险。虽然之前长治府的小鹿鸣宴上滕英辉曾经说过若是他们十人考中举人会推荐他们入京城太学念书,但是闵宏达只考了二十一名,又没有任何背景,滕英辉便是此时反口不认他也没有办法。
闵宏达有些后怕地说道:“时兄说得是,之前我听闻自己得了太学的名额,只觉得是自己努力考中了举人的缘故,现在才知道这个太学的名额有多么不稳固,稍有不慎便会失去了。
哎,从此也能看出滕大人真真是我的伯乐和贵人,若是没有他清正廉明地帮我这一把,我这样一个小县城出身的农家子如何敢妄想到京城太学去念书?
便是现在我还觉得是一场梦呢,挺不真实的!”
时穆瑾这番走出来之后大家并未嘲笑他,而是默默给他倒好了酒,递过去一些吃食,不回避他一同聊了起来。
貌似今日从门内出来的这个时穆瑾与之前的已经判若两人了,神情之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优越感和高高在上的感觉,看起来很真诚的。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私下宴请
第二日, 曾阳夏的父亲已经到达了省城,与他们六个年轻人见面之后狠狠夸赞了大家一番,并且给大家每人都送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
这些礼物比较风雅, 均是一些比较昂贵的文房四宝或者是古董摆件等, 但是季兴邦他们几个人见到礼物之后有些犹豫, 不知道该不该收。
时穆宁、李思齐这样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人收了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他们也有能力回礼。但尤其是对于季兴邦和闵宏达这两个农家子来说,一来他们用不上这样昂贵的东西,收了有负担,二来他们也还不起这么贵的人情, 他们该怎么办呢?
大家和曾阳夏是这么好的朋友,别人收了的话你不收,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因为季兴邦和闵宏达二人的犹豫,导致了时穆宁、李思齐二人也不好收礼。与曾阳夏更加不熟悉的时穆瑾更加不好收礼了。
曾阳夏不想朋友们为难,就悄悄将自己老爹拉到一边, 制止了他的行为, 说道:“爹爹,我们几个都是至交好友, 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 您送礼的心自然是好的, 但是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收礼物的人有负担,我们几人日后反倒不好相处了。
你还是把这些礼物换一换,弄些便宜的东西,既表示了您的心意, 也免得我们难做, 不是很好么?礼轻情意重嘛!”
曾阳夏的父亲说道:“阳夏, 你不知道你们几个年轻的举人有多么有前途吗?你们只是现在不习惯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等到日后一般二般的礼物恐怕入不了你们几个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