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晏绥一脸不信,王氏痛哭流涕。
谁能救救她,她不想死在女婿手上……
佛前许过千百愿,也就这次最真诚。兴许是老天爷赏眼,竟真有人肯出手解救王氏。
“官人……”
眼前身影模糊不清,可崔沅绾一眼便认出那人是谁。
脑子昏昏沉沉,她听见娘的哭喊声,屋外还有吵闹声。
声音低微,最熟悉孩子的娘没听见,话隔着几层帷幔,清清楚楚地传到晏绥耳边。
“慎庭,住手!”
崔发的声音掷地有声,可晏绥却是因为那一声呢喃松开了手。
不过一步之遥,两腿如灌了铅一般,踉跄地走过去。
多亏那匹骏马,把他及时送到了她身边。再晚一步,苦核杏与枯|菊|花交融,一击致命。
身后似乎有什么声响,谁在说话,谁在跌跌撞撞跑来,都不重要。
晏绥跪在床边,他以为崔沅绾眼里该蓄满委屈,落泪也无碍,他会耐心吻去,吞咽至腹。
可她没有,她眼里无比慌乱,她用眼神提醒无数次,晏绥却依旧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半分未曾看见。
“小心!”
耳边有一阵风快速吹过,崔沅绾用尽全身力气,朝他身后伸出手,制止王氏的偷袭。
晏绥扭头一看,那根最粗的银针刺到她掌心肉里,划破皮,血水拉开闸门,一滴滴滑落在地。
他守在崔沅绾身旁,眼睁睁看她被王氏伤害。
该不得好死的明明是他,而不是他心里奉为瑰宝的小菩萨。
作者有话说:
晏狗:装好人好累,算了不装了……
第56章 五十六:凶手
“疯妇, 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巴掌声清脆,一下把王氏扇到了晕倒的女大夫身旁。
崔发可没存着力,银针刺入骨肉的声音还在他耳里回荡着, 听得浑身难受。
女大夫软趴趴的身子宛如一块腐肉,散着呛鼻的血腥气。王氏狼狈倒地, 脸上火辣辣的疼,不消说,巴掌印清晰可见。王氏被扇得耳鸣不止, 脸上横肉颤巍,目光涣散。
“二姐, 没事罢?”崔发焦急转身,刚弯下腰询问一句,就被晏绥给阴狠狠地瞪了一眼。
“家国之事, 家在前国在后, 奉劝岳丈先管好自己的家事,再去操心国事。”
瞧瞧, 发起疯来谁都不顾,纵然是官家到场慰问, 也得被他肆意嘲讽几句。
崔发关在大理寺诏狱的日子里,见过不少厉害的刑罚。二姐手上这伤, 瞧起来重, 实则并未伤至筋骨, 抹上十灰散不出十日就能好。
只是这小伤怎么偏偏长了个重伤模样?王氏一身散力, 根本伤不了人。崔发心有疑惑,却在晏绥面前点头哈腰, 连连说是。
“外面的人都死哪儿去了?是聋还是哑, 还不快请大夫来?”崔发向外吼一句, 往后退三步,离谁都不近,叉腰等人提着药箱来。
崔沅绾的手臂可没那么长,长到正好能与粗银针碰上,长到银针能深深扎入掌心肉。她若不用巧力,那针就真要扎到晏绥的背上去。她若不借力伸手向前迎合,伤势也不会这般严重。
她娘先后挨踹受掌掴 ,她心疼,然而更多的却是压抑许久的快感。虽不人道,可出了恶气,心里总算快活些。
凡是能想到的,尽在掌控之中。只是崔沅绾没想到晏绥会这般怕,往常眸里深意不达眼底,眼下却当真是慌乱无措。
对晏绥来说,这比死里逃生更叫人心悸,他怕得紧,也自责得深。幞头往一旁歪了几分,紫袍上滴上血珠,就连他一向珍爱的菩提珠都被溅上了血滴子,圆润锃亮的菩提浸血,愈显妖冶,像阴曹地府里出来的贡品。
晏绥掏出一方汗巾,正好叫四处乱瞟的崔发给瞧了个清。
天杀的,当真是个为了情爱不要命的轻狂竖子。崔发心里贬斥一句。那软绸玄色汗巾是官家所赏,绸缎不珍贵,贵的是官家赋予这方汗巾的权势。
新法初行,官家庇佑新党,私下赏给兆相与晏绥两方汗巾。有此汗巾者,全国州郡畅行无阻。汗巾所在,即是皇意下达处。
用的巧妙,纵使要皇亲国戚的命也不在话下。汗巾不沾血与灰尘,当放在匣盒儿里供着。而晏绥把汗巾垫在崔沅绾滴血的手下,功用自然会作废。
崔发叹气,一面走过去把哭得不成样子的王氏拽起身来。
“你这疯妇是觉着活够了么?”崔发咬牙切齿,又不敢大声吵骂,手指着王氏青紫一片的脸低吼。
“要是你扎的是我,我还能留你条命。可你千万不该惹了那位罗刹鬼!谁不知他有多在乎二姐,你这是飞蛾扑火,菩萨都救不了你!”崔发看王氏,是哪哪不顺眼。
怎的会把这个脸身不如张氏,脑子不带一分油水的人娶回家同床多年?当年真是被她所谓端庄模样给骗走了眼!
只是再强势再狠戾的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屋里几人,各有各的想法,谁都心乱如麻,谁都听不进去对方的话。
大夫匆匆赶来,躺着的,站着的,一屋乱景不敢乱瞟一眼。走到帷幔前,刚把药箱卸下来,就被床边跪地的人威胁一句。
“别碰她。”
不带一丝感情,冰冰冷冷,跟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