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虎哥莫叫!今日宾客来此,你俩收敛些,莫要叫客人看了笑话。”福灵公主说着,给女使递眼色,想把这两位给带下去。
不曾想,狮猫猧儿竟不听话地窜到地上,来回绕路,最终停在那方屏风前不动。
当着众人的面,这二位胆大包天,弄乱了一桌珍珠项链,毛发飞扬,沾到客人衫子上,难免叫福灵公主挂不住面。
见公主面色阴沉,一女娘忙上前解围道:“公主,雪儿跟虎哥都是讨人喜欢的主儿。瞧瞧这胖乎乎的两只多可爱啊。”
福灵公主没理身后人,朝雪儿虎哥招招手,却怎么也唤不回来。
眼见有安人朝屏风这边走了过来,霎时,崔沅绾的呼吸几欲凝固了来,偏偏晏绥满不在意。
一步,两步……
崔沅绾看见站在福灵公主身后的那位女娘走了过来。初看面生,再一看,这女娘正是先前与林之培走在一处的承怡县主。
说不上是熟人,可崔沅绾心头莫名升起怪异感。
再走两步,承怡县主便能窥见屏风后的机密。
崔沅绾不禁屏住呼吸,握着晏绥的胡作非为的手,力道大到指尖发白。
“真是听话。”
承怡县主面上带笑,弯腰把雪儿和虎哥都抱了起来。转身前朝屏风处瞥了一眼,正巧与屏风后的崔沅绾对视一瞬。
也不知是否知晓屏风后有对胡来的璧人,承怡县主把猧儿狮猫递上女使怀里。女使知这两位叫公主丢了脸面,赶忙把猧儿狮猫给带了下去。
有人解围说话,那帮安人才勉强把讥讽话给咽到了肚子里去。
“诸位赶快挑罢,过会儿还有筵席呢,切不能耽误用膳啊。”福灵公主催促道。趁着安人都背过身去观摩珠宝,赶忙把承怡县主给叫了过去。
“我看你面生,你是……”福灵公主问道。
福灵扎头情爱,除却原行遮,谁都入不了她的眼。如今不认得嗣荣王家里的人,自然也有情可原。
然不待承怡县主回话,福灵倒兀自认出了来。
“承怡县主,多年不见,见你无恙,本宫心也安了。”福灵摆着公主的架子来,大方说道。
承怡县主曾是她幼时伴读,处处压她一头。这也不算多大的事,偏偏承怡县主的母家便是临安原氏,承怡县主是原行遮的堂妹。
而县主与原行遮幼时走得近,纵使是堂妹,福灵心里也跟醋溜一般。
“那年我有幸做公主伴读入宫读书,后来家父把我带回家,请来夫子教书。公主在宫里,我在家里,虽是都住在这汴京城,可却再也没碰过面。今日是公主的生辰宴,请帖递到家里,我才有幸与公主再见上一面。”承怡县主欠身行礼,“公主同幼时一般单纯天真,真真是好。”
福灵没听出话中深意,念着方才县主给她解围,才勉强给她个好眼色看。
一别多年,县主还是幼时那般嘴不饶人。
“不同你多说了,我去给她们说说我这满箱宝物。”福灵不曾多给她半个眼色,转身融入安人堆里,被安人簇拥一句一句夸着,脸上才渐渐生了笑意。
人一走远,崔沅绾才肯松口气,如获新生一般,仰头吸着气。
“当真这么怕?”晏绥挑起崔沅绾脑后散落的一缕发丝,低头嗅着发香。
自然是怕。崔沅绾腹诽着。若叫公主知道她这座藏宝殿里还有两位外来人默不作声地看着殿里动静,不得在官家面前狠狠告上一状。
见崔沅绾不语,晏绥以为她怕得狠了,便轻声安慰道:“莫怕,等人走了我们就趁机出去。若是你等不急,也能跳窗出去。”
听罢这话,崔沅绾蓦地瞪大眼,真是不着调。他疯不要命,她可惜命得紧。
崔沅绾叹口气,只能跟殿里这帮叽叽喳喳的安人一同耗着,看谁熬得过谁。
不过躲在一隅遍览殿内言语行事,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福灵公主衣着神态都是明媚的少女模样,可言行当真是不过脑子。
公主公然把安人带来自己的殿里,大声放言宣告官家的宠爱。这般招摇放肆,有钱便要告知全都城的性子,若是被有心人告到了别处去,定个骄奢淫逸、贪财贿赂的事岂不是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事。
公主享受下人追捧,人人口中说的都是好话,可心里是如何想的,恐怕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后宫不干朝政,若是哪位安人想借公主手升自家官,岂不是叫官家下不来场?
胡思乱想一番,到头来还是晏绥揉着她的指腹,出声提醒:“你看,她们走了。”
最后走的是承怡县主,快要迈出门槛时,承怡县主往殿里扫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了那扇气势的屏风上。
不过只看了几眼,随即走了出去,殿门悠悠关了上来。
门一关,崔沅绾便想从晏绥怀里窜出来。
天热,殿里虽是放着冰盆,可她与晏绥紧紧贴在一起,热气升腾,叫她热得难耐。
晏绥竟破天荒地没拦,任凭崔沅绾跑到屏风外面乘凉。
“人都走了,不如来一次?”晏绥问道。
崔沅绾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诨话一般,朝晏绥望去,见他靠在金柱旁,话里满是戏谑。
这话或是一句调侃,可待崔沅绾看清晏绥脸上神色,便知这话不是在询问,而是在确认。
今早起来便在吓她,她以为晏绥该消了气才对,毕竟她来公主府的路上一直待在晏绥怀里说着好话,不知叫了多少声好哥哥。
不曾想,这人还记着莫名由来的仇,竟说着这般放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