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刀姿势?”姚枝年略一沉思,随即开口。
“你们看这把匕首。”梁亭松走到桌边,操纵鼠标放大匕首的图片,虽然刀的左右两刃几乎没有区别,但刀柄是有明显弧度区分的。
梁亭松将尺子抬至半空,首先是平拿着,猛地往前一戳。于沅学些他的样子,也拿着自己的笔试了一遍。
“这种姿势一来无法将力气最大发挥,而来并不是刀的惯性握法。”梁亭松说着将手里的尺子在手中转了方向,反握着刀柄举高,“这类长匕首武器,最佳的握姿应当是这样。”
“如果是横着的方向,形成的应该是切割型创口,而如果是竖着的方向,创口不仅为竖着的,并且创口位置应该更高一下。”钢尺被梁亭松猛地击下,在桌面和手腕的压力下,变得弯曲。
“那许老板没有刺伤杨舟月,是谁捅了杨舟月呢?”林钟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梁亭松双手将钢尺举起,把充当刀刃的部分对准自己的腹部,手腕用力往腹部方向一动,在尺子接触到衣服时立刻停住,而位置刚好落在腹部中心。
几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梧禹缓缓开口:“自己给自己一刀……杨舟月真是个疯子。”
人的身体就像一台不停运转的机器,大脑就是中心操作台,当面临危险时,下丘脑会分泌多种释放激素,激活垂体,释放一批促进激素,这些促进激素会充分调动起人整个机体,包括那些平时休养生息的细胞。
这种名为恐惧的情感,使得整个身体都在同危险作斗争,为人争取一道生机。人的生命是顽强的,身体的求生本能和精神的逃避使得大多数人无法真的做到自杀。
杨舟月确实是报着必死的心了,韩江雪死了,她也不想活了,只是连死都要再拖一个下水。
“这些只是根据人的习惯进行的推测,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在这堆报告结果里找到可以佐证我刚刚的观点的证据。”梁亭松将尺子丢到桌上,扯开椅子坐下,将一叠报告揽到自己面前。
几人也都分了捋了一些到自己面前开始查找。
“老大,这个!”林钟将一张纸抽出摆在一边,“通过分析地上的脚步痕迹,与几人的鞋印对比,杨舟月在现场进行了来回的踩踏摩擦,应该是企图制造打斗场面。”
“血液形成的形状!”于沅那边同时也抽出了一张,“如果是许老板刺伤的杨舟月,那么血液喷溅到衣服上应该是溅射状,并且往下漫开的形状,这张应该是小路拍的,许老板身上的血渍是点滴状,蔓延方向是两侧!”
梁亭松将两人翻出来的纸张拿到面前来,再次认真地查看上面的内容。梧禹也递过来一张匕首上的指纹分别分析,从杨舟月的指纹残留来看,确实是梁亭松所说的那样,许为溪的指纹更像是刻意留在匕首上的。
这些证据加在一起,足够证明许为溪并不是杀害杨舟月的凶手了,梁亭松随即起身,拿着这些材料直接上了局长办公室。
付志行正坐在沙发上和姜继开下棋,门被敲响,头都没偏,只是应了声。
梁亭松进来就看见两个人悠闲地敲着手里的棋子,手边的茶都喝了一半,看着是有一会儿了。
“行车。”姜继开移动了手边的车,刚好将军,“小付,将军了。”
付志行当即移动老将旁边的士挡住这一步:“我还有个士呢!”
“再将。”姜继开移动炮到车的前面,三点一串,俨然又是将军的意思。
付志行伸手把士落回了原来的位置,“姜老,手下留情啊。”
姜继开毕竟是下了多年的老棋友,当即伸手将车往没有士的一边移动了一格。只见出现在对方阵营里的炮与还放在自己家里的炮,形成双重炮,再一次地将军了。
而这次付志行走不了棋了,往边上扯路被车盯着,用士挡也无济于事。
“甘拜下风,甘拜下风。”付志行看着棋局,无奈地双手合拢抬手告饶。
付志行说的谦虚,实则放没放水,姜继开心里跟明镜似的,随即打趣道,“小付啊,就今天这局,够我回家养鱼了。行了,小梁警官在旁边也等挺久了。”话毕,端起身边的茶杯抿了口茶,他来这儿自然也不是纯找付志行下棋来的,更是为了许为溪的事。
付志行没说话,只是给梁亭松使了个眼色,示意人有什么直接说就行了。
“根据现场的痕迹检验,法医院的解剖结果,侦查小组对关键性物件进行分析,可以确定许为溪不是杀害杨舟月的凶手,杨舟月的死亡原因为自杀。”梁亭松说着将手里的文件放置到茶几上,“付局,可以开释放通知书了。”
姜继开抄起其中一张看了眼,随即放下,伸手拿起自己这边的帅,丢进棋盘盒子里,拍了拍手,“行,小溪没信错人。”
“信息已经通过邮件发给您了。”梁亭松将那些资料重新整理收好,摆在桌上,而后走到办公桌前。
“我又不是不签,这是催我呢啊。”付志行拍拍脑袋,起身回到办公桌后面,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翻出一整份的释放通知书开始填写,“这会儿去看守所说不定人还在睡觉。”
“一般来说,进看守所的第一晚,人都是睡不着的。”梁亭松站得笔直,回答得让人无法反驳。
付志行在日期处印上市局章后,将存根页留下,剩下几页交给了梁亭松:“行了,别忘了正事。”
“明白,我们已经联系杨舟月的家人了,近日应该就能赶过来。”
杨舟月作为案件嫌疑人已经死亡了,依据律法是不追究其刑事责任的,但是民事责任依然可以追究。
“嗯,你去吧。”付志行点点头,又走回了沙发处坐下,伸手将桌面上的象棋重新排,而姜继开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
“姜老,你这是也要走?”付志行看着人都已经把帽子戴上,已经走过去开门了。确认完人没事就跑,是老狐狸一贯的风格。
姜继开闻言转过身,睨了他一眼:“孩子蹲局子结束了,我不得去接啊。”
梁亭松匆匆回到刑侦大厅,将任务重新分配好后,就和姜继开一起赶往拘留所。
姜继开上车后就坐在后车座阖眼思索,半晌突然开口问道,“小梁警官啊,你觉得小溪这孩子怎么样?”
“为溪很好,很聪明,为人也很善良。”梁亭松被人突然这么问,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太多,但是这样的回答有太显客套了,梁亭随后又补上了一句,“在一些问题处理方面很细心,最近的两个大案因为有他的参与,我们才能在比原定更短的时间内找出案件线索。”
“这是大多数和小溪共事过的人会有的想法,小梁警官,我想问的是,你对小溪的看法。”姜继开的视线落在后车镜上,从那里可以看到梁亭松的半边脸,“小溪毕竟是我的学生也是我故人的后辈,我就想听你一句实话,你喜不喜欢小溪?你有想法就说,别看我一把年纪了,我的思想还是开明的。”
梁亭松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他的目光望向车前的远方,只是沉默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喜欢许为溪,但是喜欢这两个字太重,隔着他和许为溪之间的问题太多了。
姜继开看人没有开口的打算,便继续说了下去,“你有你自己的思量,我能理解。年轻人嘛,不坦诚是常有的事。”
老人轻叹了声,看向窗外。
“我年轻时候顾虑的也多,一切事情按部就班去完成,总觉得那样就是没错的。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适用这条路子,有些事稍一迟疑,就会错过许多。”姜继开垂眸自嘲地笑了声,“所以你看我这都七十多了,还是孑然一人。”
待姜继开不再说话时,梁亭松才开口,“姜老,我喜欢为溪。正因为喜欢,所以我更要认真的去处理我对他的感情,请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