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
傅清泽明显气昏头,就算两人算不得熟,油滋滋的手想也没想就伸过来,想要敲她脑勺, 被她机灵躲开了。
“当然不是了。”他满口龙虾肉还不忘重重澄清, “我这张脸,谁不认识我?我配玩一-夜情吗?台里管我管得比我爸妈都严, 除非我不想混了,否则我一定是我们台里男德班第一名。”
许愿稀疏平淡地“哦”, 一针见血:“所以不是不想, 是不敢。”
傅清泽仿佛底裤被掀, 整个人都有点抓狂:“哎不是——许记者,你这么瞎说实话,很容易交不到朋友的。”
“这社会上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交朋友。”许愿冷清气质显露出来,声音轻轻柔柔,游离在这呼朋唤友的热闹环境之外,“比起来,还是说真话比较重要。”
“但是你可以不听的。比如一个月两顿的夜宵,就不要吃了,毕竟听我说话,很容易嗓子眼冒火的。”
她悠然自得地剥虾壳,夜市周边油腻肮脏,远处还有烧烤摊位散发出的黑色浓烟,在一片市井世俗之中,她的清丽容颜却很有脱俗效果,让人只想把眼睛黏在她脸上,彻底洗洗眼睛。
“还没吃完就想赖下顿了?”傅清泽深谙她逃避心理,“我开玩笑的,就我这忙的,每个月一顿我都未必赏脸。”
“你们主播又体面又能整天吹冷气,不是应该挺滋润?”
“滋润个屁,成天穿西装,三天两头有人把我当中介,最烦的是,每天到点我就得被焊死在直播间,有命挣钱没时间花。”
“是吗?派对倒是参加了不少。”
傅清泽被怼得难受,帅气的脸龇牙咧嘴后露出一个完败的表情:“姐姐,我喊你姐姐,轻点怼行吗?我也是要面子的,大家相识一场不容易,给一个装逼的机会行不行?”
“给给给。”许愿觉得傅大主播还有点中二,不由莞尔,“对了,你怎么认出我的?”
“因为我老孙有火眼金睛呗。”傅清泽飞给她一个嘚瑟眼神,眉飞色舞地还原那天心路历程,“那天我在电梯里瞅见你,我就觉得啊,嘿,那天晚上的女骗子就应该长你这样,再加上你演技不行,下楼时用脑勺对着我,上楼时头发披成这样,知不知道上一个敢用这种姿势对着我的是日本的贞子。你说谁像你这么刷手机,恨不得头埋在手机里头,你这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许愿不得不佩服他道行深,轻吁后,黑眼珠子暂时失焦:“所以,其实我演技很差,对吗?”
傅清泽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点头说对,灌了一口啤酒后,泛滥的好心肠无处可用,全用在点拨她上。
“你越想躲一个人,你就越不能躲,你得看着他的眼睛冷酷到底,我不是,我没有,我死不承认,所以别人就算再怀疑你,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他一杯黄汤下肚,喋喋不休话更多,“其实我真不确定是你,我今天打给你也是试探试探,呵呵,你个不禁试的,立马招了,挺老实。”
人声鼎沸鱼龙混杂的环境,许愿幽幽一叹,恭敬给他倒酒:“我敬你,谢谢你给我上了一课。”
生活圈子狭窄,许愿好像从没有想过,会有傅清泽这样一号人物挤进她的社交圈。
一顿小龙虾换一个聒噪朋友,她觉得也挺值,并不抗拒生活的正向变化。
电视台不远处的晟达27楼。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正准备回自己办公室的林季延也见到了一个人。
对方不是一个人出现在英格,和一个浓妆艳抹外表精干的女人在一起,两人眼神拉丝,和他擦肩而过。
“进刘律办公室的那两个,去打听他们什么来路,特别是那个男人。”他吩咐李夏,“问得细一些。”
李夏办事利落,半小时后进来汇报。
“那女人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负责人,和加工厂有订单纠纷,托了朋友找到刘律,想和对方打官司。男人是她男友,本地一家化工企业的高管,今天是陪她来找刘律咨询的。”
“刘律接了吗?”
李夏料到他会有这么一问:“标的数额还比较大,我听方芹的意思,刘律会接。”
她心里打鼓,不懂老板要做什么,他自己不愁案源,挑案子做,其余的分配给所里其他律师,从来不会争抢别人手里的案子,他是老板之一,在乎的是全所整体的利益,没必要做这种不入流的事。
方芹在刘律团队底下,和李夏是搭伙饭友,两人关系交好,李夏也是从她那里问来的细节。
林季延那双白净却骨节分明的手在桌上“笃笃”敲了两下,通常这种时候,他正在脑子里快速做决策,李夏不敢出声打断他。
“方芹这姑娘——”他看向她,金丝框眼镜掠过锐光,“会说话吗?”
李夏略迷惑,在英格,就没有不会说话的人,否则,根本无法在所里立足。
所以,他所谓的“会说话”,到底是指哪方面呢?
好在李夏已经习惯琢磨他的指令,略沉吟后说:“脑瓜子不错,点拨一下,表现应该不会差。”
老板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个人,既然提起了,就是有重要事分配她去做,而且是在他不宜插手且不惊动刘律的情况之下。
这确实是林季延想要听的,他终于道出真实目的:“让方芹找机会跟那个男人接触,套点话出来。”
“老板,哪方面呢?”
林季延对上助手迷惑的眼,眉眼泛出阵阵寒意:“让她想办法问出来,他上一段恋情,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去提醒她,越详细越好。”
两天后,李夏在他工作间隙进来汇报。
“方芹会办事,拉着做销售的男友跟这位邢先生喝了一顿酒,就都问出来了。”
“他跟上任女友刚分手不久,谈了半年,分手是女方提出来的,分手的原因他一开始含糊不清不肯详说,不过听他意思,女方割阑尾他没去照顾,扔下她一个人住院开刀,所以——应该是寒心才提分手的吧?”
李夏的脸上也染上了几分气愤:“这位邢先生现在还坚持是前女友娇气,不够体贴他工作辛苦,喝多了,还说了几句前女友坏话。”
“他说什么了?”林季延身材颀长站在落地窗边,向着电视台的方向,声音幽然冰凉,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夏心脏咚咚跳,她做他助手几年,只有在今天,才产生一种正无限接近老板私生活的错觉。
“他说——”她嗓子眼下意识绷紧,“那女孩想找他做接盘侠,她急着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