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秦纳澄被木槿拉走，走到拍摄棚外的走廊处。

走在后方的秦纳澄一路看着木槿在情急之下，牵住她的手。「说吧，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不会相信是林璽书要你来见诺顏的。」木槿把她拉到一个她认为不是很多人经过的地方停下。

听不见对方说一句话，木槿转过身却瞧见纳澄一直在盯看着牵住她的手。她惊慌的放开她的手「不好……意思……」她结结巴巴的连正眼也不敢看向纳澄。

「我就是来见允诺顏的啊，不可以吗？」突然手被放开，穿盪的感觉使她自然的把隻手抱臂，抓住点东西填满突然其来的空虚。

「见了，然后呢？你刚才明显对诺顏不太友善，笑容太假。」待在她身边太久太久，对纳澄了解的深度，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如果她说的话是没假的，她真的是来见允诺顏，那么，她见她的目的一定绝大部分不是因为公事。

至于原因，木槿自问猜不出来，也不敢去猜想。

「哎哟，你这是对上司、学姐的态度吗？」眉稍挑得老高的，手指戳向她的肩膀处。她也是第一次听到木槿这么敢讲，以前她至少会在用词上作一些修饰。

面对她，木槿强硬的态度硬不了三秒，与她对视也超不过两秒，冷着的表情顿时软了下来「sorry，是我太过敏感，诺顏个性很慢热的，我只是不想她情绪有变化而影响今天的拍摄，我们只有一天的拍摄时间，广告在两星期后就要播了，后期製作起码要做十天的。」

「你脑子都是工作，就像以前一样。」纳澄松开了抱臂的双手自然的放在两旁，声线变得柔软，她用手指弹了她的鼻头说：「我好心自己掏钱把拍摄团队的便当换了一家好吃的，来了你还被你责怪我！」

「啊，原来这样，我还在想这拍摄公司对员工那么好呢，那家便当最便宜一个也要两百多。那我也要去吃一个，听说那家很好吃，我都还没吃过呢！」

「没买你的。」纳澄勾起嘴角宣布。

「你也太不仁道了吧！」木槿露出超失望表情作出了指控。她摸摸肚子，吞吞口水，一大早起床吃了早餐到现在，胃已经开始发出警告讯号。

纳澄双眉一扬，伸手把她的手腕抓住，一路拉她走地又宣布：「不仁道你也说得出口，胆子越来越大！那很好！如果我去请你去吃一顿好的午饭，你是不是应该表扬我了？」

她一个回眸，一个带深意的笑容，把木槿的里面的某一处震出一股巨浪……

哗唦！

狠狠的把那一处击打。

拍摄的地方附近有一栋百货公司，秦纳澄带了木槿去那里的一间西餐厅，她之所以懂得来这里也是她让助理帮她找出来的，还替她订桌了。

饭吃到进入餐后饮料的时刻，木槿搅动着咖啡，抬眼看向对面动作优雅的端起杯子正在啜饮的她问：「我可不可以知道你今天会来的真正原因？」她心里想了很多答案，可是每个答案她都不确定。

她认为今天问不出答案，今晚只会失眠。

秦纳澄唇办离开杯沿，嘴角轻淡的抹起一记浅笑「真正原因就是想请你吃饭，答谢你前几天帮我做事……」她顿了一下，嘴角扬起调皮的弧度道：「也是顺便来看看大红明星囉，想来要个签名，合个影，但就被你硬拉走了。」演戏演全套，她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

听到后面她故意要补充的原因，她不客气的送她一双白眼，倒是前面的理由她相信了。「待会就要回公司？」不想再纠缠在同一个话题上，她认为再跟她缠下去得到的答案是会越来越使人无言。

「嗯，三点鐘左右要回到公司，你呢，要留到广告拍完吗？那要几点？」经她一提，纳澄即时瞄一眼手錶，不知不觉，她和木槿吃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已经两点鐘，这里回去公司也要一个小时。

「反正公司里没我的事，会等到拍完才走，待会吊钢丝的部分顺利的话应该七点前可以离开了。」注意到纳澄有偷看时间，她自己也看了一眼手錶，知道这顿饭再怎么不捨得也要结束了。

「棚里应该快要开始下半部分，你也要赶回去了，结帐吧。」她招来服务生，很顺手的拿出信用卡出来。

「我说过是我要答谢你的。」纳澄阻止服务生拿她的信用卡，直接拿了三张一千块的放到服务生手里的结帐夹子中。

服务生不会理会谁该付这顿饭，只要结帐夹里有足够的钱，他便拿上夹本快步离开。

「谢了。」把卡收好，等服务生把钱找续回来后，她们便起来离开餐厅。

由于纳澄的车停在拍摄棚旁的停车场，所以她们像来的时候一样，一起沿同样的路线走回去。来到分别之处，她们二人默然了好一会儿，最终纳澄率先讲再见。「我先回公司了。」

「哦……好的，我也要上去了。」点了她的头后，木槿踏上台阶。

「木槿！」纳澄走没几步突然转回去喊住她。

「甚么？」木槿顿时回头看向她。

「我女儿吵着说要见见常常请她吃巧克力的姐姐，说要答谢你，这週日，你有没有空可以出来吃顿饭，让我女儿答谢你？」纳澄终于醒起家中闺女每天都在她耳边囉唆几万遍的话。

她不是想忽视女儿的要求，而是……她总是怕木槿会像当年与她分手的时候一样，用最不近人情的话去拒绝她。

她自尊心在木槿面前，一点也不多。

「小羽吗？可以啊，地方你来挑吧，挑一个方便你们的。」木槿想也不想，直接了当的答应了，她没多想，因为她听见是一位小女孩对她的邀约，如果拒绝的话，她觉得会伤害到小朋友的小小心灵。

「嗯，挑好通知你，快迟到了，你回去吧。」

心头大石放下，她终于不用每天回去都被女儿唸了。

棚里，允诺顏已经开始有几个工作人员替她穿着吊钢丝的安全带，由于她已被一大堆人围住，木槿也并不打算再插一手进去，那只会人越多，越帮倒忙。

双手抱臂在一旁注意着她那边的一堆人的一举一动，使她最留意的是孙枫玲一脸紧张兮兮，不断去拉扯诺顏身上那几条很幼的钢丝以及安全扣是否真的扣好。木槿在猜想，在允诺顏脸无表情的里面，铁定已经很不耐烦，而且套那个安全带已经使她混身不舒服了吧？

搞了一大轮，负责的师父已再三确定钢丝没问题，导演发出指令，让所有工作人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待一切准备就绪，导演一声开始，允诺顏便马上被吊在半空。

木槿静悄悄的来到孙枫玲的身旁，她跟着她一起默默的抬头盯住半空中的允诺顏。果然是拿下了奖的女演员，即使身上的钢丝带束得她多不舒服也好，只要导演喊一声action，她一秒便进入设定的角色与幻想的环境里面，在蓝布前每个动作都让人觉得她就是海洋的公主，神秘而引人入胜。

「不用紧张，我们聘用了全行最top的团队，他们每样仪器每天小检，每月一大检，所有请来的师父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公司成立至今，从没发生意外。当然我不能向你保证在允诺顏身上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不过我想……即使她有甚么事，都有你在身边陪着她掌下去，正如她出道至今取得的成就，就只有你最懂她过程的辛酸，你以后都会陪在她身旁吗？」木槿从诺顏身上移开视线，回头投向孙枫铃。

孙枫铃低下眼帘几秒后重新把视线放到半空中诺顏，她每一个表情与姿态，在她眼里是最好的，无人能及。「诺顏她……需要我，我就会陪她走下去，可是……我怕有一天，她飞得越来越高之后，再也不需要我了，我就得离开，不能懒皮。」

诺顏身边要追她的男红星、富商、富二代是十只手指头与脚指头也数不了，每天属于她的公事用的电话里，数个通讯apps中不乏邀请她吃饭的讯息，有些讯息更是大胆灵骨地直接邀诺顏到饭店某房间一聚。

每一会她都要假装是诺顏把这些讯息去拒绝且删掉，要不然被她看到的话，一定会气到当场摔烂电话。

追求者一堆又一堆，也有不少真正高富帅且个性家底也很好的男人，万一……万一真的有那么一个是能够引起诺顏心动的话，到时候……

她还需要自己吗？

孙枫铃总在夜深人静或是看着诺顏与别的男演员拍感情戏时总会浮现的问题。

「你真的这么想？」转过身，直视着孙枫铃仍然抬着头去看着她心目中唯一的公主的专注模样。对方保持缄默，木槿继续说她想说的：「爱情要勇敢，要不顾一切，要拋下所有的理智，这些话我想你看不过少，也听过不少，千篇一律的都是很土炮的话，但是……」

「现实就是……你不勇敢、不不顾一切、不拋下理智去选择，后面你拥抱的，只有一样东西……」终于她的话把孙枫玲拉回来看着自己，她以过来人的角色，沉痛的道：「你能拥抱的，只有后悔，无限的后悔，然后后悔久了，就会变成无法释怀的遗憾。」

「那你哩，已经变成遗憾了吗？她看起来很年轻，应该还单身的。」孙枫铃没有道出是谁。

可是她依木槿的反应，就知道她懂得自己在说谁。

「在我选择放手后，已经变成遗憾，她现在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个很可爱的女儿，很有才的老公。」她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然而眼中是无限的悔意，跌进了无限的旋涡，再也逃不出来。

她甘愿把自己封住，不要从秦纳澄的回忆中抹去。

听起来对方的家庭生活好像是美好，孙枫铃一时之间无法安慰木槿，她知道此刻无论说甚么，听起来都像是往她伤口再插上一刀。

「所以……」木槿轻轻摇一摇头，摇走突然强烈了的遗憾的伤痛，抹起温软的笑靨轻搭在她的肩给她忠告：「你要好好把握，其实你们都清楚彼此的心意，如果你的主人是那么傲娇的话，那你隻小忠犬就该主动一点，上前讨个抱抱，说不定主人会给你热情的吻哟。」

「你乱说甚么，谁是犬啊！」她的话把孙枫铃的脸弄得緋红。

木槿呵呵笑了两声的逃到另一个角落，正好电话震动，她跑出去棚外接听。

吊在半空断断续续地吊了三个小时，导演终于喊最后一个镜头的卡，在晚上七点四十六分高兴的宣告拍摄完成，大伙儿可以收拾东西下班。

允诺顏被放下来的两秒之内，工作人员一涌而上的马上替她解开钢丝和安全带，孙枫铃第一时间把她的大衣披到她身上，裙子都不换的后扶她坐上保姆车，餵她喝热梨水，把所有暖包都放到她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