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相反,他的感情并不怎么浓烈。
如果说大多数人大体上可以被分为两类,外热内冷和外冷内热,那陆淮应当被归为第三类,不热也不冷。
他是杯温水,从里到外都温吞。
他还年轻,拥有的东西很多,天生的好样貌,花不完的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自由,往俗气了说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他失去的也很多,在很小的年纪就失去了至亲。
人生的天平摇摇晃晃,陆淮很早就学会对任何人事物都不要强求的道理。
得到也好,失去也好,极力看淡几次后也就真的能够风轻云淡了。
段远了解他,所以察觉到后直白的丝毫不拐弯抹角的就这样说了出来。
他和唐晏之不合适,该趁什么都还没发生前收回那两分隐秘心思,退回到最合适的距离。
心烦,陆淮摇下车窗,夜晚的风吹进来,冷得脑子都清醒几分。
他没骗段远,他是真没那意思,送碗猪蹄而已,没谁会觉得给新搬来的邻居送点东西有什么不妥的,楼下物业过生日时他还给送过蛋糕,没到那份上。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不一样。
被唐晏之那样的人吸引实在是一件太过正常,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陆淮在这冷彻的晚风里,终于对自己坦诚,也许在几天前他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新邻居,转头从还雾蒙蒙的视线里看到他眉眼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吸引了。
所以即使他二十多年的社交习惯告诉他自己应该离远点,他也还是拎着食盒敲响了唐晏之家的门,也还是在餐厅走廊看到唐晏之的那一刻,没起身像正经成年人那样打招呼,而只是对视着扬起了嘴角。
想到今晚自己的隐秘心思,陆淮罕见的感到窘迫,他已经很久没对自己有过这样的情绪了。
车驶进园区,陆淮把车停到车库按电梯上楼。
出了电梯,脚步停下,陆淮盯着A室紧闭的入户门看了几秒,扭过头,步伐迈得慢而稳。
也许他该听段远的,退回到对他而言最安全的距离。
反正放弃对他来说,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不论是要放弃什么。
今晚的餐厅什么都好,就是菜品口味重,连带着味道也大,陆淮受不了这个。
外套挂到玄关,阿姨会帮忙送去干洗,陆淮把内搭的衣服统统塞进洗衣机,进浴室洗了个澡。
他在花洒下冲洗了很久,直到终于闻不见那股子香料味,从头到脚都是阿姨新换的成套的桂花洗护用品的香味后,才穿上睡袍,走到梳洗台前擦干头发。
还不忘拿起手机给阿姨发了条消息。
陆淮:阿姨,下次别换这种花味的洗护了,太香,冲。
阿姨职业精神拉满,即使是在下班时间收到老板的消息也回复得很是迅速。
阿姨:我想着秋天要用些应季的就换了桂花,那我明天来给你换了,正好柜子里还有一套什么雪松的,也是你常用的那个洋气牌子上次送来的。
陆淮:行,麻烦您了。
放下手机,陆淮吹干头发,刚拧开洗手间的门,就听见玄关处的门铃响。
脚步停,陆淮原地顿了两秒才走到入户门前。
他先抬眼去看对讲机,对讲机的屏幕上,唐晏之站在门外,似乎是等了有一会儿了,正迟疑着转身要走。
陆淮拧开门,唐晏之听见声响回头,看到陆淮时很轻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