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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争执(1 / 2)

掌上飞花 多梨 8072 字 2022-11-19

阿贤来阻碍的时候, 方清芷已经被他气恼了。

赌,赌,赌。

万恶淫为首, 赌也不遑多让。

舅舅倒也算了,他本身就不是多么清白的人,再被人骗去赌……也只是一个普通赌鬼变成烂赌鬼。

没什么好值得同情。

梁其颂不一样。

方清芷至今记得,那次两人做义工筹善款, 白天分吃同一份多士,夜间喝同一瓶啤酒, 醉意微醺,梁其颂同她高谈阔论, 意志坚定, 扬言要将所有英国佬都赶走,香港是属于国人的香港, 绝不再容那些鬼佬在此生事、大摇大摆胡作非为。

那天晚上, 方清芷遭到调戏。有跑车尾随他们一路, 自称张小公子的人跟着她们, 一路吹口哨,笑嘻嘻地怂恿方清芷上他的车, 同他喝酒。梁其颂自然看不惯这些,他善良正直,挺身而出,痛斥他们一顿,张小公子恼怒,下车要打梁其颂, 方清芷抡起酒瓶砸破那传说中“张小公子”的头, 同梁其颂手牵手, 俩人在入夜凉风的香港狂奔,好似亡命天涯。

不,不是亡命天涯,那是两人第一次紧密牵手,两只手氤氲着热汗,两颗心急速跳动,两个人脸颊都分不清是运动还是互相触碰才酿出的红。

两人穿街走巷,最终停在一个卖鱼丸的小摊位前,梁其颂用身上最后的钱买了一份热腾腾鱼丸,递到方清芷手中,热切明亮地注视她:“总有一天,我要赶走香港中所有妖魔鬼怪。”

那时摊主已经打算收摊,他身后是黄澄澄的灯光,小飞蚊绕着灯泡忙忙碌碌,鱼丸的香味,汤汁的白茫茫热气,方清芷抬头,看到梁其颂清俊干净的脸,他穿着一件领口洗到泛白的白衬衫,骨量尚未完全成熟,身形削瘦,坚定不移地向她伸出手。

方清芷想,大约是那时,她便被他所深深打动。

……

方清芷不愿见梁其颂走上这条路,更何况几乎可以确定有陈修泽插手。

眉毛上方有痣,蓝衬衫,黑色宾利,这不正是过年那一阵接送过她的司机?陈修泽派过好几个司机给她,方清芷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脸,每一个人的特征,她记性很好,好到同事一提,便立刻具像化出那人模样。

她拉开车门上车,阿贤兴高采烈地上前,还以为她要回家。一听她要去赌场,顿时变了脸色,祖宗姑奶奶方大小姐方公主方格格,能想到的称呼,阿贤全都喊了一个遍,仍旧没有唤回方清芷的心。

迫不得已的阿贤只能叮嘱司机,千万别开车,别放她走——谁知方清芷完全不怕,等阿贤一边挽袖子一边说对不住的时候,方清芷竟出乎意料地捶了他一拳。

……还挺疼。

方清芷果断弃车,不理阿贤,拦了辆的士便走。阿贤只得和司机一路赶,赶到赌场前,司机进去盯着方清芷,打招呼,别让人欺负她,他自己移步向陈修泽打电话。

“就是这样,”阿贤呲牙咧嘴地同陈修泽说,他摸着胸口被殴打过的那一块儿,委委屈屈,“不是我不敢拦,主要方小姐那么身娇肉贵,碰一下再坏了……”

陈修泽说:“阿贤,这些天辛苦你了。今天这事算我账上,回去给你多包些钱,让孟妈给你煲些老火汤养养。”

阿贤连声说不辛苦。

那老火汤也有些受不住,他最近已经补得也太过,再这样下去,只怕裤子又要买新的……

他见陈修泽神色不佳,只领路,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方小姐能回转心意,也希望方小姐仅仅是去赌场“开开眼”,千万……

阿贤擦了把汗,忽然理解,为何那时陈修泽会如此迂回、“好心”帮梁其颂介绍工作。

那时的阿贤还以为陈修泽是想给梁其颂一个堕落的诱因,思考过,为何不直接了当诱他去赌,现在瞧……

原来另有深意。

那时陈修泽大约已经意识到,纸包不住火,更何况还是方小姐这一簇敏锐的、轰轰烈烈的火。

阿贤快步跟上。

夜间风凉,冷飕飕地吹起阿贤的西装,恍然间又有了点打拼时跟着陈修泽感觉。阿贤第一次接触赌,还是街边小赌档,玩几把“鸡·公葫·芦”,后来察觉出不对,便收手,立刻不再玩。当年从小赌档里发家的人如今已经开设了赌场,不必瞧赌场老板今时今日风光无限,阿贤知背地里多少人想要他的命,眼馋他盘踞的这一块儿肥肉。

孟久歌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难怪陈修泽视他那些黑产如烫手山芋,一概不碰,大方予人。

陈修泽大步踏入赌场大门,甫一露面,便有人殷勤迎接。陈修泽握紧手杖,环顾四周,洁净明堂的水晶灯,下注声,交谈声……刺耳嘈杂,聒噪得惹人厌。

这是他第二次来赌场捞人。

陈修泽沉声问:“方小姐呢?”

“您往这边来,我们一直替您照顾着呢,”那人说,“听您的,她想玩什么就让着她,绝对不让她赢……”

陈修泽快步走,又问:“她都玩了什么?”

“二十一点,还有简单的开大小,”那人说,“都输了。”

输了好,一次输,次次输,才会让她不上瘾。

人潮中。

陈修泽是从牌桌上将正准备下注的方清芷抱走的。

远远地看到方清芷的身影,陈修泽径直将手杖丢给阿贤,打横将人抱起,直接往外走。他那条伤腿微微跛,不平整地走着,周围阿贤拎着手杖跟在身后,眼睁睁地看着陈修泽将方清芷抱上车,重重关上车门。

车里面的方清芷已经激怒,手掌贴合车窗:“陈修泽!”

陈修泽松了领带,解下,捏在手中,一团真丝被他捏的要起皱,他一边揉,一边吩咐阿贤:“你坐下一辆车。”

阿贤忙不迭应了。

是非之地,还是速速远离。

床头打架床尾和,他们内部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切莫殃及池鱼。

阿贤捂着胸口,他可担待不起。

再度打开车门,车里的方清芷冷视陈修泽:“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的?”

陈修泽说:“大约是同你分手。”

风轻云淡一句话,激发方清芷的怒意。

他早知她想要什么,就像方清芷知如何令他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