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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线(1 / 2)

那天活动散场后,罗生生遇到了件烦心的事儿。

当时正值收工前刻,人潮退尽的节点。

罗生生双手插兜,散漫地坐在摄影箱上,踮脚微动,带起箱底的滚轮前后轻滑,于礼堂阶前,悠然地等待着自家的器材车,由远及近开来。

“请问……是罗生生,罗摄影吗?”

“啊?嗯?”

霎时被叫全名,这姑娘一下反应不及,左右找了半圈,才终于辨清问话的来者,是身后已换好便服,且妆容更添明丽的沉新玥。

“你是?”

“我姓沉。”对方微笑伸手,姿态落落大方:“名叫新玥,新是新旧的新,玥是王字旁加上月亮的月,取皎皎明珠的意思,不是农历月初的那个新月。”

这名字刚才宋远哲曾无意提起过,罗生生是有印象的。

因预感到丝不妙,罗生生眉心在她介绍时,挤出了少许褶皱,而后又怕外泄端倪,不得不舒展抻平,于堆迭笑意的同时,抬手和她轻浅回握。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今天的翻译,我们在后台好像见过……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说来可能有点冒昧,其实——”

尾音拖长,似在斟酌字句:

“嗯……今天看板那里,是我和远哲,也就是我男朋友,交往以来的第一次合影。我觉得这事挺有意义,就想留个档。刚刚找到主办方,那头却说你们是在拍纪录片,剪辑完,废掉的素材大部分是不会留底的,就算有幸被剪进去了,作为内宣,我们也基本看不着成片。所以这才没有办法嘛……想着来问问你,看可不可以通融,让我把那段视频的母带给拷贝下来?”

这女孩说时,目色有些低垂,是求请他人常会有的谦卑姿态;然而拨开表象就能发现,沉新玥的余光,实则一直都在观察着罗生生肢体中的细微变化。

尤其在提及与宋远哲相关的字眼时,她更是刻意咬下重音,就为引起对方的过度反应,明晃晃把叶公好龙四个大字,给写在了自己白净的脸上。

只不过可惜了……

罗生生精着呢,哪会轻易上她这种白套?

“那你应该早点过来,现在机器都装箱了,我正眼巴巴等着下班去给男朋友接机呢!哪来得及再搞这些啊?”

程念樟要等大后天才能回。

并没有她嘴里接机这回事。

罗生生当下特意搬她男人出来,不过是想挑明自己目前的情感状态而已。

说完,这姑娘还不忘借整理碎发的契机,巧妙地露出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时来运转,盘动戒环,以做自己恋情的佐证。

然而沉新玥这人,对她透露出的一系列暗示,似乎十分钝感,听闻后,仍旧不依不挠地追问:

“今天肯定是为难的,那罗小姐,你看明天行不行?我去你单位自己拷,顺道请你喝杯咖啡当作叨扰的赔礼,怎么样?”

“明天我要出外景,你去了找我领导大壮,帮你提前打个招呼就行。”

“啊?那多不好,我和你领导也不熟,到时怕是开不了口的。”

不熟?

罗生生眉弓一跳,心想——

你和我也不熟啊?

但她毕竟不喜冲突,终是忍下了脾气,没出口这句反诘,只尽量婉转地推诿道:

“要不发你邮件也成,你把邮箱地址给我吧,我这两天空了就传,也省得你跑来跑去,白白浪费不少周折。”

“这样太麻烦你了,怪不好意思。要不后天?后天正好妇女节,下午你应该得闲的,我过去请你吃个饭呗?”

“沉小姐,你到底想找我说些什么?”

绕来绕去,百折不挠地。

弄得罗生生心底难忍焦躁,也懒得再打太极,索性和她把话摊开来讲,不愿继续假装懵懂下去,累人累己。

“我想找你聊聊远哲。”

见对方给了个直球,沉新玥也不甘示弱,一改方才客气,忽而扬起下巴,下压嗓音,在话语中掺进了许多凛然压迫的气势。

“聊他?抱歉,不熟。”

“罗小姐,你防备心不用这么重,我没什么恶意。”

“就算没恶意,但也真的很奇怪啊……我和他早没关系了,今天只是碰巧遇上而已,你没必要这样火急火燎地和我宣誓主权。”

“我不是想与你示威,我只是有件事搞不懂,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分开的,明明去年十二月才——”

话到一半,她却戛然而止。

原是礼堂前有辆白色宾利驶近,沉新玥瞥见后,机警地让走半步,与罗生生拉开距离。

其间,她的表情也转变迅速,顷刻拾回明媚,收嘴不语,温温婉婉地,再不见刚才问话时的那股子迫切。

“罗……呃……沉小姐,上车吧。”

林瑜从副驾下车,绕行到后座,正准备拉门,转头遵照往常惯例,朝向罗生生看去,直到嘴里出口姓氏,才后知后觉自己叫错了人。

后排车门此刻打开了个半扇的弧度,宋远哲坐在内端,面色沉静,见两个女人站在一起相聊,也没表现出任何讶异或慌张的情绪。

“怎么去换个衣服,换了这么久?”

男人松开领扣,含笑着垂眸抱怨。

这话没有主语,但全场只有沉新玥变了装扮,宋远哲意指在谁……不言而喻。

“出来赶巧碰上罗小姐也在等车,我俩就聊了会儿天,因为聊得投缘,这不……差点把你这茬给忘了。”

投缘?

罗生生无语。

她冷着脸,用屁股使出暗劲,配合脚下点地,默默将摄影箱往边侧又坐移了几分,企图借此与他们分隔,划清界限。

“时间已不早,天色快黑,你爸那头还在等我们赴宴,赶紧上车吧。别弄到最后,他老人家又把你磨磨蹭蹭的烂账,给算到了我的头上。”

男人再度开口,语气在责备中隐含了亲昵,让在场的听者,几乎完全感受不到,他其实是在用招声东击西,刻意逃避着与罗生生相关的话题。

“哎哟,你现在怎么比我还怕他!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