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呵呵”
在像个雕塑一样愣坐半分之后,这男人突然用指尖点额,低头爆出了声诡异的笑。
罗生生能听得出,他笑声里面,音腔在低位共振的那股怆然。
其实挺戳心的,但罗生生被他骗过太多次,已经再没有从前那种毫无保留的热忱。
“除了张晚迪,你外头还有别人吗?我不知道的那种。”
程念樟没答。
他摁灭烟头,起身转往内室, 扯下浴巾后,便开始一层、一层地套上衣物,里里外外的,明明是睡前,却毛衣长裤一样不落,打扮地格外齐整。
罗生生头脑起初懵着,直到他拎出大衣的那刻,才后知后觉地表现出了诧异。
“你要去哪里?”
“怕你觉得我这脏东西污眼,所以识相去到别处。这家就留给你自己睡吧,我不奉陪了。”
“这是你家,要走也是我走的。”
她说要走……
男人大衣扣到一半,手上动作忽而顿住,指尖略抖。
“你能去哪里?”
安博吗?
在这座城市,除了宋远哲,她当下还能去找到谁?
“哪里都行,外头那么大,总有我能容身的地方,不行就买张机票回家,多简单的事。”
“安城机场没有澳洲的直飞。”
“噗”罗生生觉得他挽留的说辞,实在是幼稚地有点好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被这事困住?转趟北京再走就行了,你也知道,我外头去过很多地方,跋山涉水都不怕,还会害怕这点周转吗?”
说着,这姑娘径直擦身越过他,从衣帽间里推出自己的行李箱,而后有样学样,给自己穿上长袜,套上厚裤,上身则懒得收拾,就干脆裹了件及踝的羽绒长袄,再绕紧围巾……
不同于程念樟的慢条斯理,她动作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收拾了个妥帖,粗看上去,就是副真要出门的架势,一点也不含糊。
“我没有别人,没有了。”
“哦……你让让,别挡这里。”
“今天夜色太晚,外头天候也不好,你没必要为了怄气来给自己找这些罪受。如果实在不想看见我,刚才也说了,我走就行。”
程念樟急了。
行李箱的拉杆被这男人用手死死捏牢,罗生生推,推不动,扯,又扯不回。
此时表面静止的两人,暗里却各自在耍太极似地憋着股内力,费劲又滑稽。
“放手。”
罗生生皱眉命令。
她现时把整个下半脸都藏在了围巾当中,仅剩一双倔强的杏眼露出,里头眼球泛出红丝,眶内蓄泪,但偏偏就是硬忍着没掉下来。
“生生,别闹了。”
“我没闹,程念樟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你当我从前为什么能忍你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那是因为我自己也有不好的地方,也有没法了断的关系,心里有愧,所以没什么和你对峙的底气。”
女孩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面翻找,一面继续说道:
“以前我还会自我催眠,你就是因为看不清我的决心,所以才会去做那些傻事。什么约炮,什么召妓,娱乐版里天天都有这种新闻,你浸泡久了,见得多了,可能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毕竟人的认知摆在那里,说多你还会编排我小题大做,少见多怪,爱翻旧账。”
“我爱面子的,我不想你把我看低,好像去了国外好些年头,读了那么多书,回头在性这件事上,还没你看得开放……”
“嘁,现在想想什么跟什么呀,死要面子活受罪。”
罗生生说到这里,眼泪终于没再忍住,“啪哒”一下打在了手机微亮的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