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性事过后,宋远哲起身下床,亲自帮她筛起了衣橱。
“你们这破电影还要拍到什么时候?”
男人手指翻捡着她寥寥的几件衫裙,来来回回,面色于动作间越变越差,出口的语气虽然阴沉不佳,但已是他极度克制后的结果。
罗生生此刻背对男人侧躺,盖毯半遮着胴体,展露出她整个上半身的背廓。她的躯体因肤白而娇美,如今腰臀上多了几片掐捏的红,又让这种美感平添了些许凄楚的味道。
待宋远哲问完,这女孩眼神空茫地看了会儿窗前随风而动的纱帘,眼角生理性的泪间或流淌,揩掉后,她瘪嘴吸了吸鼻子,隔了好一阵才回道:
“二月中大组要去印度,B组应该差不多也在那时候杀青。”
“还有一个多月?”
“嗯。”
“太久了。”
久?
罗生生搞不懂,他怎么事事都能生得出抱怨?
宋家主业本就做的是影视投资,这人从小耳濡目染,对正常电影的拍摄周期根本不是个没有概念的主。
《简东传》为了凑最早国庆上档,已经是紧赶慢赶地往死里压缩了进度。照理这种投资量级的电影,为了保质,拍摄阶段少说也要到叁月末才能结束,现在不出岔子的话,约莫能提前近一个月完拍。
别人嫌快都来不及,他竟还嫌慢?
“你别又来剧组没事找事,我是要工作的,次次这样,别人会怎么看我?”
“找事?我说什么了让你觉得我要去找事?”
宋远哲质问时,用力拉扯,取下了件他先前亲自挑来送她的套装,回头往罗生生身上,甩手就是一扔。
语气粗听是凶狠,细听却又全是委屈。
这种别扭,不光说的人难受,听的人,心里肯定也不痛快。
“那你问这些干嘛?和你有关系吗?”
罗生生长吸口气后,自床上坐起,一面穿衣,一面同他顶了回去,途中是一眼也没稀的看他,配上咄咄反问的腔调,根本瞧不出半点情人体恤的样子。
话落后,沉默良久。
蓦然间,一股酸涩溢上男人鼻端。
刚才翻动时,这橱里空空如也,连条给她换洗的内衣裤都寻不到,她既不住这间房,又能住去哪里?
答案的指向很明显。
只是那个晦气的名字,他现在不想多提。
“这边你别住了,我帮你附近找个独栋,让林瑜给你再配个照顾起居的人,也省得我离远了担心。”
说是照顾,本质就是雇人监视她罢了。
“随便你。”
罗生生懒得和他吵,她已无力气再去思考应对宋远哲的招法,当下只想快点结束今晚,最好在程念樟回来之前,就能把他给送走。
这种显而易见的敷衍,宋远哲不会听不出来。
但他自有一套说服自己的手段,心想也不是没被这女人给嫌弃过,从前就算两人吵到急赤白脸,最后不都还是和好收尾。
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惯性的可怕就在于,它往往会营造出一种延续的假象,却让人忽视其本质,始发于力量的停顿和情感的止步。
他现时依赖着从前,不闻当下的样子,多少是有些自欺欺人的。
……
因都没什么兴致,两人最终未在1705待得太久。
宋远哲今夜于东山口订了个露台餐厅,五十多层的高度,可以俯瞰整个广州的夜景,风景瑰丽,氛围亦是绝佳。
这家餐厅是林瑜从社交媒体上寻的网红店,全按时下女孩子的喜好挑选。两边互相都是头次打交道,之前并无什么交情,也不知底细。
老板娘只晓得来客是个人物,她从前接包场的生意,不是为了求婚就是帮忙庆生。所以今次按照惯例,无论是场地还是服务,走得都是盛大和惊喜的路数。
罗生生自进店见到满是气球与团花的瞬间,整个人的神经,就紧绷着没有放松过一刻。
每道餐品送上时,她都会格外小心,生怕服务生递完菜,露出托盘上用戒指压着的“marry me”小卡,又或者乐队突然变奏,唱歌跳舞,造出些名为浪漫实则尴尬的笑话。
其实不光罗生生排斥,宋远哲也十分厌恶这种廉价的虚浮。
他不过就想安安静静,配着风景和她吃顿便饭罢了,倒还真不是想借机来吓她,如今被店家这么自作聪明地一搞,气氛反而越变越僵。
时间分秒都是难熬,嚼蜡般吃下几口前菜,罗生生看了眼表,缓缓放下刀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