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生见信后努了努嘴,似是不大领情。
实际她怕有蜚语,白天只请了五天的病休,未曾和单位提起过流产的事情。男人这种生物,好像都有自大的毛病,总会不来过问她的意见,去做些想当然是“为你好”的举动。
谁要他请假了!
“好想骂骂他啊……其实,吵一架也不是不行。”
罗生生捧着手机,手里“哒哒”敲键,胡乱地回复了大壮几句,嘴里跟着手动,也是嘟嘟囔囔,说得却全是些数落程念樟的坏话。
后夜,雨势愈渐变大。
护士查房时,怕惊雷骇人,走前替她拉起了窗帘,同时随口问了句家属怎么不在。
对方刚才是有见到程念樟进来的,说这话,关怀有余,更多还是带了打探八卦的心思,眼色一闪一闪,让人略感不适。
罗生生防备心重,没理她的探询,转而绕到别处,问了些常规的病理问题,比如自己大概多久能摘尿管,什么时候可以下床,伤口会不会留疤之类。
就在两人交流的中途,房门再次打开。
护士因站位靠外,先罗生生转头,见到来人后,不禁抬手挡嘴,流露出副惊喜又讶异的神情。
推门一半的程念樟见状,亦是有些愣怔,只瞧他不太自在地挪手,往背后藏了藏,用另手指向床位,低声问道:
“是她不舒服吗?”
“哦哦,不是的,我们以为病人家属不在,就正常过来巡房问问需求。病人体质挺好的,恢复地也不错,正常3-5天应该就能出院,回家后再好好坐个小月子,基本就能排除掉大部分的后遗症……”
病床上,罗生生听这叽里咕噜的,禁不住歪头,诧异地盯向护士。
心想——
刚还问一句才答一句的家伙,怎么见了死男人,就和打翻炼油桶似的,巴不得把肚子里能说的,全给往外倾倒出来。
“好的,辛苦你们了。”
程念樟听完颔首,将门再推大些,侧身站定着,握住把手不放。尽管语气和表情皆是温和,但身体语言却明晃晃地表达着“送客”两字。
“呃……程先生,冒昧问一下,您是病人的……?”
“我是她爱人。”
估计是嫌对方没什么眼力见,男人答时,脸色立刻转冷,言语间流露出淡淡愠色,情态不似好惹。
这护士也是个胆大的,听闻他说“爱人”,浮夸地再度捂嘴,回头眨巴着瞥向了罗生生。
“那昨晚……”话到半路,她眼睛滴溜一转,忽而反应过来不该继续,又略略尴尬地看表,接着找补道:“我看时间挺晚了,病人早点休息吧,家属要是有什么需求,按铃或者去前台找我们都行。”
“知道了。”
流程走完,这护士便赶忙收起笔,碎步小跑着走了出去。
程念樟望她背影,眸目半敛,眼神暗含犀利,不知是在考量着些什么。
“我以为你回去了……啊!怎么弄得一身湿?”
因视角被床帘遮挡,为看清他,罗生生只得撑床吃力地坐起,没想入目竟直接撞见了个雨人——程念樟当前,头顶全是结了缕的湿发,衬衫的布料几乎被水打到了透肉的状态,贴紧着胸腹,将身材暴露无余……
看来起既落拓,又色气。
也难怪刚才那个护士会感惊诧——
这场景,换谁,谁不眼呆?
“下去透口气,抽了两支烟。”
见他关门走近,罗生生抿唇咽下唾沫,重新倒躺回了床铺。
“什么香烟这么厉害,雨里还能点着?”
“呵。”男人听言低笑,笑完抽手,掀开肘间正在滴水的外套,露出左手提拿一路的纸盒:“找了几家都是打烊,就算开门,剩下的品类也不多,我让店家现做了一个,所以有点耽误。”
那是个八寸大小的奶油蛋糕,大概是准备匆忙的缘故,只在胚身上做了些简单的拉花,嵌进叁颗鲜草莓,卖相说不上多好,却也算不上是坏。
“我现在只能吃流食,吃不了蛋糕。”
罗生生眼里有泪,硬憋着不掉,朝他扫兴地怼出了这句。
“那我吃,你负责许愿就好。”
“真老土,这年代谁还信这个?”
“老土吗?”
男人坐下,解开衬衫的襟扣,随手脱卸掉,扔向另边。
罗生生看情形,以为他是想擦掉水迹,便指了指毛毯的方位给他。不料程念樟非但没有理会,反而掸开她手,俯身向床,捧住罗生生错愕呆滞的脸孔,低头浅吻了下去。
唇瓣点触又分离,两人额头相抵,鼻息交错间,他闭着眼,沉声问出了这句——
“昨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