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就个普通人而已,您过誉了。”
“不用自谦。哦,对了,知道我们找你,是为什么事吗?”
程念樟摇头,装傻道:
“是为韦成吗?我来前以为只是车祸,没想竟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甚至惊动你们……”
“不是车祸,市局那边查过监控,定性后车驾驶员涉嫌故意杀人,已经立案了。”
“故意杀人?”
“我看你这么迷糊,应该不是宋毅那边通知你过来的吧?”吴翯挑眉,一下就抓住了关键,看向程念樟的眼神顿时聚焦,誓不放过对方任何情绪上的变动:“其实案情在我们来时,就已经和宋毅还有被害人家属做过了沟通——后车驾驶员虽然目前正处逃逸,但从交通局那边调档后发现,车牌行驶证下登记的姓名,叫卞志恒,属于熟人作案范畴,抓逃的难度不算太大——”
闻言,程念樟不禁错愕,登时转脸,瞠目看向他,满眼透露的,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绝不可能是志恒!”
语气是斩钉截铁的坚定。
吴翯稍愣,他是纪委出身,对审讯时证人的心理状态,把控度极高。一般遇到这种当事人不假思索、无惧对视的情形,大概率可以判定,对方是在出于本能同他辩驳,不似撒谎。
“目前还只是初步框定嫌疑人,算不上通牒,如果他确实没犯事,我相信公安那头的同志,也绝不会为了交差而冤枉个好人。你说对吧,小陈?”
陈劲接收眼神,淡淡点了点头,公事公办道:
“刑侦牵涉人命,判罚也重,查起来会比外人想象地要细致很多,而且现在侦查手段也比从前先进不少,基本杜绝了冤案发生的可能,如果他没犯事,那就不必去过分担心公道的问题。”
这是句站位很高的解释,一下就堵死了程念樟将要出口的后话。
这男人当下胸膛起伏,今夜接踵的打击,每一下都像重锤敲击在他心口,沉闷地发着剧痛,却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让他能够放肆叫喊出难受。
“所以吴组长,既然韦成的案子归公安管,那你们督导组今天特意找我,又是几个意思?”
“是这样的,钱韦成上午用单位邮箱朝扫黑办发了封邮件,举报你和莲山事件关联,曾涉嫌参与组织多起性贿赂事件,邮件内包涵了一份嫖客名单,政商两界都有,单就波及人员来说,一旦落罪,性质是相当恶劣的。其实不光我们,还有国地税方面也收到了他对你的检举,只可惜大家还没来得及向上面请证质询,这头举报人就出了这档子事……”
“哎……”
在吴翯话尾的叹气中,明显能听出些发自真心的惋惜,却不知他到底是在惋惜着钱韦成的性命,程念樟的前景,还是单纯在感叹着案件侦破的不易。
照理对于这样的污蔑,正常人都会有些应激。
但连串的刺激,已让程念樟的心态变得麻木。对于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这男人根本提不起劲来给自己申辩,只默默低垂下头,用力揪扯发顶,企图用这种自虐式的发泄,来让自己尽力维持住理智和清醒。
“韦成目前在办离职手续,脱密期OA权限会上收,这封邮件也不一定就是他发给你们的。”
“嗯,技术那边定位了IP,发现邮件发送方特意用了代理,以实名举报来说,确实不符合行为逻辑,所以我们对邮件内容的真实性,目前也是存疑的态度。不过既然收到了群众举报,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说时,吴翯勾手唤来陈劲,将他递上的证件接过送上:
“这是我俩的工作证,你确认一下。”
待程念樟看过,他又展开一张盖有检察院公章的A4纸,题头是“询问通知书”五个粗体大字。
“检察那边的同事加班发过来的,你摸摸,纸背还热乎着呢……你是公众人物,我们也不好太大张旗鼓,所以只能用这样方法,来麻烦小程你和我们去纪委坐一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