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岚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大的感受甚至不是恐惧,也不是难过,而是解脱。”夏娴抱住自己的双腿蜷缩在沙发上,“因为我终于可以停下来,不再跟那群令人作呕的弱智混在一起了……我真的对脑残过敏,我每天都觉得那些人散发着沼气的臭味,可是我又无法抗拒金钱的诱惑,一直戴面具生活的感觉太累了。我甚至讨厌至今仍然在坚定不移追随我的粉丝,因为她们如果看清了我到底是什么人依旧无脑不脱粉,只能说明她们只是低级的慕强癌,毫无自己的头脑和叁观可言。我真的讨厌蠢人,无论对方喜不喜欢我……岚岚,我现在就只想跟你呆着。”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杨岚被她充满恨意甚至自厌的发言震惊,听得头都大了,“不是,我看周围在下沉市场割韭菜的人也不少,虽然他们也都常常自嘲不够体面,但没见谁这么痛苦。”
“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信仰。”夏娴不屑地嗤笑一声,“你知道我开始意识到那些人不值得,是什么时候吗?”
“……”杨岚打开饮水机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初中兼职做过校对……当时年纪小,感觉校对是个很不错的活儿,又能免费读新书,又能赚到零花钱,但实际做的时候才明白很多人能没常识到什么程度,工作量巨大。”夏娴摇头笑笑,“后来我第一次在网上发文,你猜被网上的人吐槽了什么?吐槽我标点符号用得不对,要教我使用标点符号,然后一堆人咯儿噶地在那哈哈大笑,我愿称之为行为艺术。”
“正常,越不具备思考能力的人越容易坚信自己才是对的,我经常收到一些民科私信质疑我没理解物理的本质,让我回家生孩子什么的。”杨岚耸耸肩道,“难道我也要崩溃吗?”
“不,不,矇昧和愚蠢并不是这些人最令我厌恶的特质,这些人最恶心的点在于优越感,一种基于无知且反智而产生的优越感。”夏娴抱过卷纸擤鼻子,“你知道吗?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真的很崩溃,因为我们从小被教育要警惕优绩主义的陷阱,曾经我无时无刻不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没意识到自己的一切有运气的加成,告诫自己作为被命运馈赠太多的人我应该去帮助不那么走运的人,我总是提醒自己写作不能脱离群众,我也厌恶周围惯于睥睨众生、指点江山的所谓人中龙凤,但是当我真正地接触到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的优越感甚至更强,只不过那种优越感并非像我们周围某些傲慢傻逼那样基于智力或者眼界,而是基于其反面。”
“……”杨岚无言以对地继续喝水。
“所以我不得不开始思考,我们被教育的所谓的宽容、谦逊、尊重和平等,是否只是一种巧言令色的虚伪?是否只是用以粉饰自己道德素养的工具?面对那样的群体,我不去尊重他们就是不道德,我质疑他们的文化水平就是在搞学历审查,当然我完全可以无视他们的存在,但是……真的能有人发自内心尊重这些人吗?除了……除了和他们一模一样喜欢嘎嘎傻笑的二憨们。”夏娴是真的困惑,这个疑问在她心里盘亘许久,可她至今无法思考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