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岚没说话，因为她确实想先稳住周凯，至少在韩嘉皓放弃刁难她之前不能再被锲而不舍的狗仔曝料什么奇怪的八卦新闻。然而被他一问，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样钓着周凯的行为不怎么厚道，可按照现在的状况，她还真没法随便分手，不过她倒也不觉得自己在耽误他，反正像他这种浪荡公子，不跟她在一起也是到处厮混祸害其他女孩子，算起来她这还属于替天行道了。

周凯轻飘飘地瞥她一眼，轻笑了声，接着问：“还是说，突然发现留着我还有用？”

杨岚听出他话里有话，心口瞬间收紧，扭头看向他，一时没有底气反驳。

周凯本来只是试探，但她的迟疑沉默令他如同迎面被泼了盆冰碴子，方才的欣喜全然定格成了笑话。

“你在说什么啊？不是你自己主动来找我的吗？”杨岚装傻充愣。

“你妈昨天联系过我。”周凯索性直说。

“我完全不知道。”杨岚赶紧撇清，“你其实可以不理她的，你又不欠我们家什么。”

“杨岚，对你而言，我跟你那个青梅竹马的舔狗有什么不一样？”周凯面色微冷，一边开车一边沉声问道，“对你有用处的时候你就笑脸相迎，没用了说甩就甩？”

“……你指哪个？”杨岚犹疑着道。

周凯侧目轻飘飘扫她一眼，没有作答。

“其实无论你说的是哪个都一样，那都是我小时候不懂事。”杨岚正色道，“而且我只喜欢过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你还是没把我当回事儿！爱情对你来说就从来都不算个事儿！”周凯认为此刻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你知道你最气人的是哪一点么？是你明明喜欢我，可还是放弃得那么容易。”

“不然呢？我谈个恋爱就什么都不管了？当我拍琼瑶剧？你这种大少爷出生就在罗马，自然只需要风花雪月开心就好，可我不一样。”杨岚平静地说着，眼神望向窗外，“你看这人来人往，谁活得容易？谁敢把爱情这种奢侈品太当回事儿？”

“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幸运，明明你最瞧不上的就是我这种虚度人生的生活。”周凯缓缓驶入停车场，光线渐暗，他讥讽的声音在一片空旷中回响。

“周凯，我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女孩子，我活到现在靠的就那么点儿苦行僧一样的固执坚持，可是你妈轻而易举就把我的一切信念摧毁了。我这两天一直在怀疑自己奋斗的意义，比如我不是天才，那么我的理想和追求是否还有价值，那么多比我聪明的人尚且跟世俗妥协，我又有什么资格一辈子清高，灌鸡汤没有用，我能看到自己的天花板在哪，笨鸟哪怕先飞也是更早一天到达自己的极限而已，有些高山到不了就是到不了。再比如我最终是不是还是要向人生的种种无奈低头，而这种委曲求全事实上是可以靠权势背景来消解的，我只是在幼稚地做着无用功……我没有答案，我唯一确定的是，我没办法回头，没办法拥有普通女孩子简单的快乐，什么暴富，什么瘦十斤，什么搞事业搞钱走上人生巅峰，这些都不能真正使我快乐。”杨岚在昏昧的光线中越说越溃不成军，“我真的很讨厌你妈，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她很多话好像就是对的。”

周凯沉默了一会儿，倾身撑在她身侧，低头吻住她微微颤抖的唇，沉缓的嗓音若大提琴般绵延温柔，“那我能使你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