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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第 113 章(2 / 2)

林倾白拼命想要阻止,可是悉连谷却是半分面容冷淡,悬于半空中,薄唇轻动,将曾经刺向了林倾白的那一把把尖刀,又狠狠的刺向了阎秋司。

“清元仙尊是我仙族百年以来唯一可能成神的仙人........”

“神是两面,需要善恶交融,清元仙尊的魂丹太过澄澈,只有善,无恶........”

“唯有一速成之法,便是寻一至恶之人,将仙尊的魂丹放入他的体内.......”

“只需百年,可获得善恶交融的魂丹,清元仙尊便成神........”

“而那个为他炼丹之人———就是你。”

“阎秋司,你若不肯献祭魂丹,清元仙尊今日便会魂飞魄散........”

悉连谷的声音没有感情,却由四面八方传来,听的令人心思震荡,另林倾白心痛如绞。

“别说了........”

“别说了........”

林倾白白色的袖摆动了动,用力的浑身颤抖,口中低声的想要阻止悉连谷继续说下去。

几个时辰以前他和阎秋司才见过。

那时候他们两个人独处在昏暗的殿室中,没有痛苦,没有戾气,只有柔情与平和。

阎秋司拿着自己新编的竹叶人,告诉林倾白哪一个是他,哪一个要送给越辉和晴公主的新婚贺礼。

然而却是如今,不过做一场梦的时间。

睁眼之时,魔族变的疮痍满目,贺礼再也送不出去了,而他们二人之间,像是又隔了很远........

悉连谷口中的毒刀毫不留情。

她丝毫不在意阎秋司是她养了千年的孩子,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是一声声的唤过她阿娘的孩子。

她继续道:“阎秋司,你一直以来,只是清元仙尊的炉鼎。”

“阎秋司,你说你喜爱清元仙尊,如今仙尊大道将成,你若不能献祭,何来言爱?!”

不是的......

不是的.......

林倾白看见他的小徒弟站在废墟之上,浑身都是伤,满脸的血迹和灰尘,那双让他引以为傲的黑翅,此时残破不堪,骨头断裂,一只翅膀竖起,一只翅膀耷拉了下来,衬的他好狼狈,好可怜。

阎秋司听见这番话,没有说话,只是仰着头望着被锁在金丝笼里的林倾白,表情懵了好久。

就像是郗安小的时候,师父将他最爱吃的糖果给其他的小朋友,他眼中茫然又好似有些无助。

后来郗安长大了,林倾白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这个表情。

好多好多年了,几百年了.......

那个表情看的林倾白心疼欲死。

他的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滑落,恨不得拿起一把刀将自己给杀了。

他死了,他的安儿就不用听见如此残忍的话了.......

阎秋司从生来就是魔族万人之上的皇子,一步步踏上皇位,受万民朝拜。

他一生骄傲,从不容失败。

可是现在悉连谷居然说他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林倾白而存在。

当着他万千子民的面说他的存在毫无意义!

说他从生下来只是林倾白的炉鼎,只是一颗被人摆弄的祭品........

林倾白死死的抓着金丝笼的栏杆,不顾浑身通流而过的电流,不停的对阎秋司摇着头,说:“不是的........不是的........”

“安儿........安儿.......”

他想告诉他的安儿,他不需要他来献祭!他不需要成神!他什么都不需要!

他只想要他的安儿可以好好的,可以慢慢长大........

以后变得成熟,变得快乐.......

不要再那么苦,那么累了......

可是林倾白身体太虚弱,即便是心中有千言万语,他也只是挣扎着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阎秋司仰着头,纯黑的眼眸一动不动望着林倾白,茫然无神的目光像是能割破林倾白的脉络,刺穿他的心脏。

他声音低哑的问道:“师父,是这样吗?”

林倾白颤抖的闭上了眼睛,眼泪落在地上。

他不停的摇头,不停的摇头。

可是阎秋司看见林倾白那满脸的泪,一切都明白了。

他低下头苦笑了一声,半响他仰起头的时候,望着空中青衣飘飘的悉连谷,开口问:“我要如何献祭?”

悉连谷顿了一下,似没有想到会如此的容易,她抬手长袖一挥,又念了两个符咒,地上猛地燃起了一道血红的法阵。

那法阵外圆内方,又宽又大,闪着刺眼的红光,覆盖了整个路面,中间布满了奇怪的花纹和符咒。

法阵出来的同时,风沙四起,所有人都被法阵的法力吓得连连后退。

只有阎秋司迎着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悉连谷指了指法阵最中心的一个小圆,说:“只要你站在其中即可。”

阎秋司望着法力庞大的法阵,歪着头研究了一会,忽然就笑了,他低声问道:“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悉连谷望着阎秋司,没有做声,让他问。

所有人都以为阎秋司会问一些当年的事情。

比如悉连谷对他可曾有过真心?

比如悉连谷对他可曾有过心软?

比如悉连谷对他是否一直是利用?

再比如.......悉连谷的此番谋划,林倾白是否知情?

可是这些老套的问题阎秋司一个都没有问,他只是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低声说了几个字:“曼兰花籽是不是你放的?”

时到今日,悉连谷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她说:“是。”

下一秒,阎秋司眸色一厉,侧过身,对着魔族队伍抬起手,指尖之中燃起浓浓黑雾。

于此同时空中悉连谷的神色大变,面容扭曲。

下一秒,猛的从魔族的将士中飞出来一个人。

那人身穿一身铠甲,却身材干瘦,面色暗黄,被阎秋司吸的悬浮于半空中。

看着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士,被阎秋司抓住之后,在空中不停

的挣扎。

仙魔两族之人皆是不明白阎秋司是何意。

阎秋司却是歪着头,细细的打量了他一会,嘴角勾起了残忍的笑,转过身问枫绾:“越将军是怎么死的?”

枫绾垂眸道:“禀王上,是被仙族的内应一箭穿心而死。”

阎秋司挑了一下眉,说:“好.......”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阎秋司猛地挥出一把黑色的短匕首,速度极快,只听噗嗤一声,刺穿了那将士的心脏,竟然将他生生的钉在了山壁之上。

而后阎秋司抬手,又是一道一记短刀飞出,刺穿了将士的魂丹。

变故来的太快了,那将士眼睛瞪大,不敢置信的望着阎秋司,口中艰难的说:“你......你........”

阎秋司冷冷的望着他,说:“在空中看人要俯视........母、后。”

随着阎秋司这声母后,那将士身上的伪装术也一点点的褪去,露出了悉连谷原本的青衣和那一张美丽绝艳的面庞。

悉连谷身上大半的法力都废在铸造法阵之上,自知是打不过阎秋司,所以用伪装术化身在魔族将士之中,却没有想到还是没有逃过阎秋司的眼睛。

她嘴角残血,笑了笑说:“好.......好........不亏是我教出来的.......咳咳咳咳.......”

这样说着,悉连谷猛的咳出了一口鲜血,随后大口大口的血从她的口中溢了出来,染红了一片青衣。

“师姑!!!”

“师姑!!!”

仙族人一看阎秋司所杀的人是悉连谷,全部都目光一震,叫嚷着要奔过去,杀了阎秋司,救下悉连谷,却被何昉棱一把拦住。

“师叔,你拦着我们做什么?!”

“师叔,师姑都要被那魔头杀死了!”

“师叔!!!”

周围的噪声喧吵,何昉棱却是眉头紧皱的望着空中,低声说:“杀了他,仙尊怎么办?!”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顺着何昉棱的目光望去,看见在被关在笼中的林倾白身上开始散出淡色的薄光。

那些光由他的白衣而出,像是将他的身上渡上了一层薄光,发丝随光飞洒,当真的似要飞升成神那般的仙气飘飘。

可众人皆知,这不光是林倾白要成神的预兆,还是他魂飞魄散的预兆.......

那散去的金光是他的法力,也是他的魂魄。

再也等不得了。

风声越来越烈,吹起了林倾白身上的金光,在空中无尽的飘散。

阎秋司仰着头,方才还含着杀意的眼睛,望着他的师父时,没有半分的埋怨,皆是不舍的留恋。

林倾白眼眶赤红,双手紧紧的抓着金丝笼,胸口剧烈的起伏。

他的手颤抖的从笼子中探了出去,想要摸一摸他小徒弟的脸,就像是当年那样,摸一摸他,他就会笑的眼睛弯弯。

看着他笑,林倾白便觉得一切好与不好都不重要了.......

阎秋司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有话想要对他说话,最后他却是一言未发,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紧握着若鬼的手。

一声脆响。

若鬼落地。

阎秋司身上的战甲在风中翩跹,即便是他已经一身是伤,却依旧身体挺直,立于魔族众人之前,道:“众将听令————”

随着这声高喝,他的身后响起了阵阵跪地之声。

地面震动,碎石颤颤,所有人都齐身跪俯在阎秋司身后。

“王上———”

“王上———”

“王上———”

人影黑压压犹如云潮,高唤声震

天撼地,似齐鸣的累累鼓声,阎秋司没有回头,他的身影萧瑟,凌于众人之前,微仰下巴望着林倾白。

而后他一字一句,道:“日后,清元仙尊是魔族新王,魔族众人皆听由清元仙尊指令———”

意识到了阎秋司要做什么,所有人都震惊的抬起头,枫绾一向冷淡的面容也是抬眼震惊,她喊一声王上,冲上前就要阻止。

阎秋司却是又高声重复了一遍:“我说———日后清元仙尊是魔族新王,魔族众人皆听由清元仙尊指令,违令者,斩!!!”

此时莫说是魔族众人了,就是仙族的人也都被阎秋司身上的气势给震慑的不敢多出一语。

枫绾的手指握紧,而后又缓缓的跪回了地面。

“是,王上!”

而后在仙魔两族众人的瞩目中,在林倾白泣血的目光中,阎秋司一步步的走向了阵法。

当他站定在阵法之中的那一刻,空中乌云密布,风沙四起,将人吹得几乎站不住身子。

感应到了有人进阵,阵法猛的爆出了刺眼的光芒,将阎秋司团团围住,强大的法力震慑的所有人都连连后退。

那些赤红的光化成了无数的细丝,由地而起,漂浮围绕在阎秋司的身前,最后犹如厉刀一般,狠狠的刺入了阎秋司的胸口。

血花四溅。

林倾白跪在金丝笼里,早已经哭的眼睛红肿,他此时再也在意不得什么形象,什么爱恨。

他眼中只有阎秋司。

他安儿要走了。

这一幕又来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又来了.......

林倾白见过两次阎秋司死在他身前了,两次!

次次都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不愿再看见第三次.......

结界中的红丝生生的刺破了阎秋司的血肉,在他的胸口剜动,大鼓大鼓的鲜血顺着阎秋司的胸口流出。

阎秋司却是感觉不到,他站在战法中,发丝被利风吹得凌乱,那双眼睛依旧定定的看着他师父,像是看不够一样。

直到那颗金丹生生从他心口剜了出来,阎秋司的身子再也站不住了,噗通一身跪倒在阵法中。

金丹飞悬在空中,金丹上的金光顺着阵法,在空中飞洒着飘到了林倾白的身上。

那些金光似沙漠中救命的水源,一触及到林倾白的身体,就立刻被林倾白的身体吸收。

于此同时林倾白身上渐渐有了力气,他痛的终于叫出了声,跪在笼子中拼命的喊着:“安儿!!!安儿!!!”

似听见了林倾白的喊叫,阎秋司垂着的头微微抬了起来,在赤红的法光中,他对林倾白露出了一个艰难的笑,低声说了几个字。

他的声音太小了,林倾白听不清楚,却能看见他的口型,是在对他说。

“师父没事,我不痛.......”

林倾白却快要痛的疯了,他痛的肝肠寸断,犹如被厉刀一块块的切成片,恨不得就这样直接死了,他的手拼命的敲打着笼子,打的满手的鲜血,眼泪沿着眼睛一滴滴的往下落,喊着:“安儿!!!安儿!!!”

悉连谷还残着一口气,她望着空中飞舞的魂丹,双眸血红,忽然开怀大笑。

她笑得牙齿中满是鲜血,笑得浑身滴血。

“哈哈哈哈哈,师弟,你要成神了!!!”

“师尊,师弟终于要成神了!!!”

“我们可以一统仙界了!!!”

林倾白痛苦的叫喊声与悉连谷尖利的笑声混作一团,在空中交织缠绕。

也不知道是林倾白的力气太大,还是他真的要成神了,金丝笼的门咔哒一声,终于打开了。

林倾白腿软脚软,跌跌撞撞的从金丝笼中摔了出来。

林倾白总是爱穿白衣,往日里那一身白色的纱衣,映着他冷淡而又清寡的气质,像是永远都不会哭,永远都不会笑。

他在仙族几千年了。

这几千年以来,他高高在上,不染尘埃,就连嘴角勾一下都是对众人的施舍,可是这一次所有人都看见清元仙尊从空中扑了下来。

他拼了命的朝前跑,跑的衣摆脏污,发丝凌乱飞散在身后,眼泪也顺着眼角消在了风中。

他不顾众人的阻拦,声音痛苦的高喊着安儿,冲进了法阵之中,一把抱住了跪在法阵之中的那个人。

法阵的红光似高燃的火焰,将二人燃在其中。

林倾白用尽全力抱着阎秋司的身体,下巴紧紧的抵在阎秋司的肩膀。

他用力的身体颤抖,用力的爆出全身的法力去抵抗阵法的法力,声音带着浓烈的哭腔,拼命的喊着:“安儿!!!安儿!!!”

阎秋司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开口的第一句却是说:“师父,对不起........我又杀人了.......”

“我杀了你的师姐......”

“你别生气.......”

林倾白痛的无法喘息,他痛的甚至无法出声:“不是你的错,是为师的错!!!一切皆因我而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阵法中的法力越来越浓厚,围绕在二人之间,林倾白拼命的抵抗法阵,拼命抵抗着那颗魂丹进入他的身体,他散尽了身上的法力,却也无法阻止阎秋司的身体越来越凉,越来越沉。

阎秋司的头垂在了林倾白的肩膀,声音渐渐虚弱,却带着淡笑的说:“原来......我这一生都是在为师父而活.......”

“不过还好.......为你而活........”

“我愿意........”

林倾白双眸含泪,他抬手抚摸着阎秋司的发,颤抖的闭上了眼睛,声音轻柔如风的说。

“可是,我不愿......”

随后法阵中猛的爆出了一阵金光。

空中响起悉连谷撕心裂肺,几近疯癫的尖叫声:“林倾白—————你做什么————”

“你要成神!!!”

“你要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