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许记食府照样营业。
因为平安食肆在许记食府前面的位置,又挂着那么大的牌子,的确有些新客流被骗了过去。
所以许记食府的朝食还是受到些影响。
但许记食府熟客多,早上做的朝食也都卖完了,就还有些奶馒头没卖完。
没卖完的吃食,都是食肆里的人吃,或者让大家带回去吃。
甚至有些肉食隔夜也坏不了,只是会影响口感,许沁玉就不用再用,会给跑堂的三位妇人还有成哥儿他们均分,让她们带回家做吃食。
三个跑堂的妇人清楚每个月八百文钱的工钱算高的,东家还管吃,偶尔还能带些肉食回家改善伙食,这样的待遇,别说源宝镇,怕是饶州城都找不到,她们也格外珍稀,听东家说,年底时候还会有不低于二两银子的红封,她们就想着每日多帮东家干点活,更勤快一些。
奶馒头剩了不少,大家都吃过还剩余不少,功哥儿一溜烟跑过去许沁玉面前,挠挠头说,“四嫂,我能不能拿八个奶馒头出去。”
“只要不浪费就可以。”许沁玉笑了笑,“功哥儿拿奶馒头作甚?”
功哥儿有些不好意思,但非常正经地告诉许沁玉,“我结交了几个朋友,让他们帮我办点事,所以想带几个奶馒头给他们吃,因为我同他们说过我四嫂做的吃食特别美味。”
这小子,说得还怪正经得,才十岁,还让朋友帮忙办点事儿。
许沁玉笑道,“行,你去拿吧。”
“谢谢四嫂!”功哥儿咧嘴笑,又一溜烟跑回厨房,抱着八个奶馒头跑出门去。
功哥儿抱着奶馒头,很快就跑得不见踪影。
他出了西街集市,朝着一个巷子里走去,巷子最后面有个小胡同,里面随意搭着几块破木板,破木板下挤着四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小孩们浑身脏兮兮,头发也是乱糟糟,脸上乌漆嘛黑,每个都瘦的只剩把骨头。
不仅如此,四个小孩明显身上都有残疾,看着最大的那个孩子,右眼只剩下一个窟窿,只有左眼还是好的。
还有个孩子脸上眼睛到眉角那里有一片红色胎记,另外两个孩子明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等其中两个站起来惊喜喊道:“闻二哥,你来了。”
朝着功哥儿走过去时,其中个孩子一条腿是跛的。
另外个孩子倒瞧着好好的,看模样也是最小的,大概只有六七岁。
眼睛只剩一个的那个孩子看着最大,应该是十岁左右的模样。
功哥儿瞧见他们,笑道:“瞧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他把从许记食肆拿的奶馒头分给四个孩子,每人分了两个,其中最小那个孩子接过奶馒头时,就会发现他的右手掌上的手指有六根。
几个孩子接过奶馒头,看着雪白松软满是奶香气的馒头,根本舍不得吃。
功哥儿说,“快吃吧,都还是热乎的,奶馒头热乎时最美味,不过凉了也好吃,我四嫂做的吃食就没有不好吃的。”
几个孩子终于被奶馒头的香气馋得受不住,捧起奶馒头轻轻咬了口,入口就被奶馒头的松软和奶香气折服。
他们只是几个小乞丐,平日别说吃饱,就算残羹剩饭都没得吃,有时候还要跟野狗抢食。
“天呀,好好吃,好香。”
“闻二哥,你天天都吃这种美味的东西吗?”
功哥儿其实看得有些心酸,但他点点头,“嗯,我四嫂做的,我四嫂人特别好。”
几个小孩羡慕的看着功哥儿。
他们也想要这么好的嫂嫂,但是他们都是残疾,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肯要他们,其他人又怎么可能要他们,他们只能做一辈子的乞丐,说不定哪天就饿死或者冻死在街边。
几个孩子吃完一个奶馒头后,把剩下那个小心翼翼的包起来藏在身上。
功哥儿这才问道:“昨天晚上可有蹲守到什么?”
最大那个孩子摇摇头,“没,我们蹲守到早上,她们早上起来后直接过去了许记食府。”
“那你们帮我把这事儿盯好。”功哥儿说,“一天两天应该盯不出什么来,可能要盯很久,以后食肆有剩余吃食,我就跟四嫂说声,给你们送点。”
四个孩子眼巴巴看着他。
给四个孩子送完奶馒头,功哥儿就回了许记。
功哥儿同这几个小乞丐认识已经有一个多月,还是那天晚上许记刚关门时,他早上留了两肉夹馍特意晚上吃,那会儿肉夹馍还是才出的朝食,他特别喜欢吃,不仅朝食吃,暮食也吃,特意留了两个就是等到晚上回去吃的。
哪曾想,刚走出这条街,刷的一下有个黑影从他面前窜过去,还一把抢走了他拎在手上的肉夹馍。
这哪里能忍,功哥儿嗷一声就追了上去。
追上去发现是个比他小点的孩子,他要去抢肉夹馍,小孩护着肉夹馍,扭打之中,肉夹馍脱手而出,被路过的野狗冲过来叼走了。
功哥儿傻眼了,心里气得不行,挥起拳头就打算跟这孩子打上一架。
这才发现那孩子眼睛少了个,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正用另外只眼睛死死的瞪着他。
发现小孩的模样,功哥儿知道他应该是乞儿,还少了个眼,自然没法打起来,起身让开,哼了声打算走人。
走了几步,想到小乞儿瘦骨嶙峋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回头看了眼,发现那小孩竟然落泪了,就左眼一直往下淌泪,也不擦,看着绝望极了。
这下功哥儿实在走不动,转回头说,“你别哭,你想吃啥,我去给你买。”
那小孩说,“随便。”声音哑的都差点没听清他说的是啥。
功哥儿就在附近买了几个肉包子回来给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