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大骇。
他顾不得受苦的下身,仓惶地扑去捂实她的嘴,并心有余悸地转头,背对他们的艄公狐疑地觑了一眼,连秦咽下唾沫,强行将她拽蹲下。
他感到筋疲力尽,这荤话简直丧德败节,哪怕是供衣冠沐猴寻欢作乐的风月地,恐怕也没有人敢对权贵说,后悔没捅你后庭。
裆部还在隐痛,他愠容难堪,另一只手越过她背,抓着她上臂不由得使劲,却只能谇道∶“恬不知耻!”
云荇挣开∶“最好别让我真去成了四海棋会,不然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她曲肘将其顶离己身,重新靠回侧板,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
如果是旁人挑弄生端,他素来会一笑置之,绝非现在这样,肝火频催,他深吐息,拾起完好如初的银袋,扭头落坐在一侧。
舟尾安静下来,艄公摇着楫,偶尔转瞥后方,天阔云淡,四面只有湖水悠悠。
船泊岸后,云荇在前越行越远,连秦隔了一段路跟着。
他想过就此分道扬镳,但事与愿违,往昔游历出行,膳宿可谓优厚,如今虽取回钱财,长久的幽禁却让他一时难以独面人地生疏的沧州。
云荇没有再回山庐,她花了两日向沧州众人辞行,连秦与她同投一家客栈,可她神出鬼没,二人终究不再同宿,连秦总是难觅其踪。
直至第三日才卒之在清晨逮着了人,云荇也不意外,只问一句你还没走?
连秦没好气∶“是你将我绑到此地又如弃敝屣。”
云荇诮笑道∶“分明是你不愿见我。”
他撇过头,不置可否。
云荇最后还是与他归程结伴,同食不同寝,连秦习惯安静读书,她每经一处,便四下探听茶肆棋座,转眼就不见人影,被强行隔绝过人事,还是让连秦在异乡惝恍难安,有时不得不去抓她的手,低斥别乱跑。
他实在不懂她在想什么,每回问起,她就戏谑一句不正经的养你,不下彩棋拿什么供你吃穿?
眼里没有半点认真。
她在玶都时就惯往市肆闾巷跑,因此也被赵承旨指摘不像个高门闺秀,所以那样的回答通常也只得到连秦的冷嗤,他的盘缠够用足月,并没有额外的花销,再往深了,他是国戚皇孙,生而爵禄,到底谁养谁?
偶尔动到这样诡异的妄念,连秦脸色便青一阵红一阵,觉得扰了清净读书心,又暗自怪起她来。
云荇不在意他不时发作的讥讪,还是晓行夕归,人烟阜盛处易探讯,他们已经离开沧州,但沧派的动作比她想象中快,中书省是尊难请难送的大佛,但愿筹得先机。
又数日,终于抵达玶都地界,经过坊里时,云荇下了车,连秦很少来这些地方,此前因拘禁所遗,对陌生市井的不适已有所缓解,但他还是抓了云荇的手,防她乱窜。
也就是这时,有轻佻但纯熟的异域汉语在不远处响起∶“原来你们在这——”
两人同时回头,连秦睁大眼,遇到暌违已久的熟人,律颤从胸膛高鸣,但莫名的心虚与失措,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刻的举动不合时宜,几乎瞬间就放开了云荇的手。
然而就在他松手,启唇欲言时,云荇已经离开他急奔而去,带起的微风轻拂过他余温残存的掌心,她眼眸清亮,专注而兴奋。
犀霜一折扇敲在她头上∶“好啊,云家老太让我和释摩老头讲经足半月,我就说云老太是谁呢?原是你捣的鬼。”
云荇摸着脑袋∶“跟你下几局,给你赔礼道歉如何?”
犀霜若有所思∶“下棋?我汉学可不好,你确定是赔礼不是惩罚?”
一盘棋少说个把时辰呢。
他又与她打趣了一阵,才蓦地想起似乎忘了什么,于是抬眼,熙攘嚣闹的市肆中,只那离他几步之遥的秀丽少年,寂寞而哀怨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