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顺可亲的妻子突然露出锋芒,永平侯置身这样的辽阔雪地中,反而清醒了下来。他甚至怒极反笑,言语间还带着平时与宋嘉玟聊天的温柔,“夫人是凭什么拦我?宋家吗?”
他温柔又残酷,“这么多年了,宋家还算是夫人的家吗?”脱离了永平侯的宋嘉玟根本是孤立无援,她究竟是哪来的勇气站出来?倚仗多年的夫妻情分吗?
“你大可以试试。”姜见月看见宋嘉玟的背上汗湿了一片,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站在母亲的身后。她手上还紧紧握着滴了血的金簪,她的动机完全是被愤怒点燃,可在真举起金簪的那一刻,她很清楚,她想要杀死永平侯。
“姜繁,你大可以试试!”宋嘉玟大声地喊出永平侯的名字,她的声音细听有些颤抖。然而永平侯也就是姜繁,却因此败下阵来。
许久没有人叫他姜繁了,朝堂与府中,他都是声势赫奕的永平侯,直到现在宋嘉玟喊出来,他甚至迟钝了片刻才意识到,这一声姜繁原来是喊自己。
他沉默了,并非因为这声“姜繁”提醒他,站在他面前的是结发妻子和亲生女儿。而是他突然想到,许多年前,那个时候姜见月还没有出生。他还是个敢于冒险渴望建功立业的青年,可官场复杂,他人在边疆难以应酬、打点京中人事。彼时与他共同竞争晋职之位的也是个贵族,几个门客的游说收效甚微。
然而最后还是他被封了大将军。原因是他的妻子宋嘉玟。
他从庆功宴上回来,宋嘉玟坐在窗下剪烛,烛光里的侧影像是一尊慈悲的神像。在那一刻,姜繁是爱并感动着的。
“姜繁?”她似乎忽然发现他,握着烛剪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向来守矩,甚至到了死板的程度。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却轻的像是一个幻觉。
梦回多年前,至今姜繁也不知道宋嘉玟是怎么帮助他获得那个机会。他本以为她会说来邀功,可她对此却沉默。她不说,他也不问,若是追问,倒显得他无能落了下乘。
是的,宋嘉玟确实孤立无援,可她还有自己的手段,那是她的生存之道。他本是看不上她那些后宅里的伎俩,可她确实是他多年的枕边妻。本质上因为她的乖顺,他对她一无所知,可她却对他了如指掌,那些秘密一旦流露出去……
他像是被打动了,面上挣扎后有了松动,感动地看了宋嘉玟一眼,又以严父的姿态看向自己的女儿,下令关她禁足。
他内心对这个女儿的恨意并没有随之消减,反而因为这不得已的退让而愈发憎恶她。
他听说过朝中有人气恨不听话野心勃勃的儿子,但恐怕像他这样痛恨女儿的父亲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姜见月不该出生,便是出生了也不该被养得这样天高地厚。
宋嘉玟不是这样性子的人不会教得她这样叛逆,那么她这一身古怪脾气想必是随了宋嘉琉。姜见月本就很喜欢她。
死去了也不安分的宋嘉琉。永平侯厌恶不守妇道的女人,姜见月现在就和她一样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