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大早，钟云德和梁艳回来了。

虽说钟云德是钟凛的父亲，也算是这个别墅的主人。但是姜伊观察到，别墅里的佣人，就拿管家林叔来说，对待钟凛要比对待钟云德要恭敬得多，而钟凛对钟云德的态度也不太热络。

吃早餐的时候，气氛都比平时沉静肃穆了好多。

姜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心吃饭不乱瞟。

梁艳倒是有心活跃气氛，但是钟凛根本不理她。姜伊怕她尴尬，主动地回几句话。

初二，梁艳要回娘家，钟云德陪她，姜伊自然也跟回去。

梁艳和她家兄弟姐妹的关系很好，每年初二雷打不动，一定会回老家聚会一次。梁艳的父母，也就是姜伊的外公外婆已经过世了，但是这个习惯没变过，只不过聚会的地点从外婆家变成了隔壁的二舅家。

姜伊觉得很神奇的就是，不管她妈妈在外面怎么样，即使和爸爸离婚后变了一个人，变得物质、爱财，甚至有些刻薄也好，回到老家之后，身份都会自然地变换成妹妹。

即使老家只是在县城，即使她的这些哥哥姐姐在她现在的价值观里算是十分穷酸的人，她在外面那种贪金爱钱的姿态都不会带到家里面来。

同时，那些栖居县城的亲戚们，也不会因为梁艳嫁入豪门变得有钱而对她有所不同。

姜伊和妈妈拜了一圈的亲戚，往来之间都是最真诚的目光，没有算计也没有鄙夷。

比那日在钟家聚会吃饭时要自在得多。

真好，姜伊想，妈妈家的情谊真好。

只不过梁艳毕竟是和钟云德一起回来的，她自己本人可以继续睡粗糙的床，钟云德却不可以。

两人最后还是住在市里的酒店。

姜伊就住在二舅家。

第二天的时候，钟云德回去了，梁艳又从市里回来，整理出老宅的旧房间。

白天，两人在二舅家帮忙干活，一起吃饭，唠唠嗑，晚上就出去串亲戚。一连过了好几天，到初六的时候，才启程离省，回京市。

司机来接，钟云德也来了。

姜伊见了人，有些惊讶，然后问好：“叔叔。”

“嗯。”钟云德应了声，看向梁艳，“上车吧。”

姜伊注意到梁艳的气质瞬间变了，又变得端着姿态，朝钟云德笑得桃花艳艳，有些谄媚姿态。

姜伊自觉往副驾驶座的位置去，钟云德却叫住她：“和你妈妈坐在后座吧。”

“……哦。”

姜伊看了眼梁艳，后者笑意收敛了些，朝她扬下巴：“上车吧。”

回程路上，姜伊看着窗外变换不停的景色，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最终一个念头突然闪过，然后越演越烈、越演越烈。

犹豫了一会儿，她转头，对梁艳说：“我下个学期，想住校。”

梁艳贵妇姿态坐着玩手机，闻言头也没抬：“住在别墅不好吗？离学校又不远。住校还得上晚自习。”

姜伊说：“我这个学期退步了一点，下个学期是最后一个学期了，我想全力冲刺。”

梁艳还是保持着看手机的姿势，表情没什么变化，很是不以为意。

她刚张嘴，音没吐出，前面的钟云德说话了。

他说：“可以，回去给你办理。”

梁艳的嘴巴闭上，眼抬起来，看向姜伊，仿佛在看一个多不识抬举、多不懂事的孩子。

住在别墅有什么不好，舒服、又有人伺候，还能和钟家那几个孩子联系感情，将来要是分得一些股份，每年拿分红都用不完，就算再不济，从他们手里漏出指甲盖一点的钱，也比以后辛苦上班奋斗来得强。

但钟云德都说了，她也只能微笑着回应：“好，住校也挺好。”

姜伊说了声“谢谢”，然后转回头继续看窗外，想到刚刚她妈妈的表情，不自觉撅起了嘴，心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