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终究都过去了。
仇红此番回朝,既要避西凉战事的风头,又要为自己寻个分量不小的差事,她心中一来二去处处思量,想来这皇室武教,最为合适。
据她了解,战乱之后,后梁开创武举的这些年来,地方上的武学发展倒极为兴盛,官方有折冲都尉夏冬练兵,私有各地武院百花齐放,仇红此时再提及这皇室武教,既不突兀,顺了这武学发展的大流,又正合皇帝许久未平的心意。
仇红提笔上书的时候仍有些忐忑,宋允之要她回朝,估计也是抱了让她官复原职,重操就业的心思,却是万没想到她还有这般打算的。
仇红并不想经宋允之的手替自己周全安排,华清宫里的人,她已躲了七年,于己于彼都是心神上的彼此折磨,她还有半辈子要活,不想再这样处处回避,处处掩藏。
终究是要面对的。
尽管提笔上书写完这一折,仇红的背难以避免地僵成一面墙,但好歹是尽了为人臣的本分。
秋末的风里渗着寒气,帘子一被撩打开,仇红袖旁的青釉灯盏就吹灭了,露在袖外的半截子手腕被吹得钻骨痛。吴守忠来接信的时候,手头摇着一盏八角宝灯,步入房中来时,那灯笼里的光接替了仇红手旁的灯盏,将整个屋子烘得亮堂堂的。
连带着吴守忠的面目也变得清晰可见。
“将军,还是这样彼此通透些的好么不是?”他一边收下她手里的折子,一边抬手理正头上的顶戴,笑容可掬,“容奴才多话...从前您跟主子,各自都憋着一口气,明明彼此记挂着,偏要叫那不打紧的旁人这么一闹,令彼此都伤着了。这一伤可太要紧,奴才看在眼里...整整七年啊,奴才是怎么陪陛下熬过来的,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无处去说啊...这下好了,将军是想通了,为时不晚。”
“陛下从未放弃过将军,哪怕是从前将军去意已决,陛下也从未松口一次,真让将军解甲归田,做了区区一介凡人......”
“您看,这不是么,听闻您要回朝的消息,陛下紧赶慢赶便遣着奴才来了,将军你可放心,无论这折子里写的什么,陛下定然是说一不二......”
他挽袖拣出一枚火折子替她重新点灯,仇红一语不发,只牵动了嘴角,不应声也不答话。
吴守忠这番话,明里暗里,字字句句,无非都是在劝她四字——重修旧好。
可她哪儿来的旧好去修呢。
无非是顺者昌,逆者亡。
但在吴守忠跟前,她半个字也不愿多说了,往后的时日,她便只是等。
好在她的提议算得上极有分量,林无隅带着圣旨来找她的时候,她便知道,此举稳妥可行,梁帝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只是大改皇室武教并非易事,其中所涉官制学制,关联颇多,要商议妥帖的事务繁杂。仇红顾忌自己的身份,不好事事插手,只在梁帝亲自派人问询她意见的必要时说上两句,并未过多参与,直到一切有条不紊,仇红才松下一口气,与此同时,梁帝在朝中也慢慢叫人放出了风声。
一切蓄势以待。
只是这武卫郎的人选,还有待她一锤定音。
武卫郎是梁帝拟定的新职,正四品下,算是皇室武教中仅次于仇红品列的武官,行监督、考核之职,同兼文书之能。
按理来说,这武卫郎是梁帝拟定的新职,自然也该由梁帝来择人选,但他不知怎的始终未曾有属意之人,便将选人一事抛给了仇红。
仇红说不清这是试探还是什么,总之选择摆在她面前,就是硬着头皮也要做。
朝中那群豺狼虎豹听闻此事,表面上虽波澜不惊,实际上暗潮涌动,仇红都不想过问这武卫郎的拟择人选在吏部那儿已经换过了几遭,也不想知道这其中牵扯的又是哪门哪派。
她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此人从前身在何处,一旦成了她的人,便只能认一个主。
仇老师上线,新身份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