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听她这番话,也不足为奇,却道:“要是这样我二哥哥更不好了,他房里如今已有了一个通房,不过我听说岑大郎,倒是身边干干净净的。”
十娘脸上慢慢上了红晕,果真如阿鱼所说,少女怀春,只是未定了人,她细声道:“可是我都还没有见过他。”
“想见他不难,两家如今正在相看,你跟七婶说了自然得见,他跟岑夫人是咱们在阮府做客那日见着的你,先看你一人闲坐,又看了你扑蝶,说你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不日他们就上门来了。”
十娘羞得不行,哪有几分惦记杜丘的样子,“可是往后他要是考不中进士?还纳妾,那怎么办?”
“傻丫头,这世上有几个进士?”阿鱼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你看你筠仪姐姐,王六郎可是进士?也不是,她日子难道不好过,能中进士固然好,中不了日子难道就不过了?还有纳妾这事,我从没跟你四哥说过不能纳妾,只是他心里清楚,他要是纳妾了、有别的心思了,我们之间情分便断了,我的日子是我自己过成这样的,往后你的日子,也要你自己去过。”
十娘听得怔怔,“可是,可是我怎么过?我不会。”
阿鱼拍拍她的手,眼神温柔了许多,起了谈性,“我刚开始也是不会的,但是我跟你四哥认识了好多年了,我十岁那年他就去了杜家,后来我们定了亲,他从成都府给我寄信来,我心里也想,这一纸书,是跨了那天险,在林子里也被风雨打过,它又渡了千里苍茫的河,终于到了我手里。后来他给我寄他自己种下的瓜果,到了我手里都坏了,好在瓜果里有些种子,于是我也把种子种下,移了窗前的芭蕉,亲自去打理着瓜果,后头种好了,我又寄给他,他那里收到也坏了。”
十娘笑出声来,“还有呢?四嫂多说些。”
“还有啊,他在蜀地看到一株海棠,说是实在瑰丽明媚,他便刨了人家的根,连同下头的土一起,请了商队送来,也不知花了多少银两,送到的时候我就赶紧命人种下,伺候花木的有一天跟我说那海棠难活了,我伤心得很,吃着饭都掉眼泪,宫里我姐姐知道了,派了御花园几个好手来给种活了,我就高兴得连写了十几首诗,还画了许多那海棠树的画,一并给你四哥寄了去。”
“难怪说四嫂如今最爱海棠,原是这般,不过四哥怎地专送活物?”
“也不全是活物,成都府有十二月市,每个月他都给我送新鲜的来,他有几个交好的同窗,有对双胞兄弟好词工,我爱听他们的词,他便常去信为我诓来数阙,有一个是我幼年玩伴,我那时候做姑娘,不能随意寄信,都是送去了成都府他再转寄,还有一个其妻跟我相投,他家有个小女儿我欢喜得很,他信里也都要提及他一家近况。”
阿鱼也不曾想提起从前还如此感动,眼里盈起情思,“那年他在御街上,穿了进士袍,桃浪柳风中,红裙争看绿衣郎,我义母跟四姐姐扔花扔得欢快,我却不敢多看他一眼,生怕自己动了妄念,后来他来我家求娶,我也死命压着那些念想,那时我就想呀,连家那么多人,每个舅舅都有一堆姨娘,往后他也会有的,下人们也不守规矩,我会遇到很多麻烦,可是后来你四哥亲自去找我了,跟我说会带我去外任,家里的事我也不用去管,他会带我去看诗里的蜀道黄河、瀛洲庐山,我当时就想,不管在哪儿,只要有他在,就是温柔佳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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