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这才出了秫香馆,阿鱼疑惑不已,“方才这是怎么了?”
连怀衍牵着她向前,低声笑道:“昨日娴嫂子跟我说,娘屋里的锦棠向她打听咱们房里事,问得巨细,后头我才知道娘竟是担心我那隐疾还未好,我又想到原先有个江湖游医同她说这类人易性情大变,或变得阴恻,或是虐杀成性,她也叫人来试探过我,我今日干脆叫娘以为我因那症出了心病,好叫她往后对你宽容许多。”
阿鱼听得失笑,“娘对我已是够好了的,你再来这遭做什么?”
连怀衍将她的手握得紧了些,“我既是说了不叫你受委屈,就要说到做到,自古以来总是婆媳不和的家宅不宁,娘的性子我清楚,定不会为难你。只是你在杜家时,上有姑父姑母疼你,又有文姨娘爱你若命,兄姐也都是爱护你的,来了连家只我爱你疼你,总是叫你难平衡,我想叫娘也拿你当个女儿看,往后我二人疼你,也抵消一些。”
阿鱼听得心中绵暖,便垂眉“嗯”了一声。
连怀衍察觉她情绪波动,又道:“三年前我在诗社上碰到过陆先生,她听说我们订亲同我推心置腹说了一番话,告诉我你也是心怀日月、气感山川的浩气人,叫我不要拿你当个普通女子看待,我本也不曾这般看待过你,你聪慧又善良,待人如沐春风,这些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阿鱼不作声,叫他一路牵着,等走到一处水榭,连怀衍就牵着她进去坐着,捧了她的手道:“陆先生当时说,你若为男子,未尝不能也捧个进士回家,那时我便感慨我何其有幸得你为妻,往后你要操持家事、为我生儿育女,若是没有机会,你终身都要囿于内宅,本是雄鹰却折羽于我,是我愧对了你。”
阿鱼眼中清泓破睫,“如今女子皆是如此的。”
“可是你不是如此。”连怀衍将她揽进怀中,“若读了圣贤,心中自有一方乾坤,说句不孝的话,娘并不是多么聪慧的人,所以她过得安乐顺遂,就算是怀炘他姨娘因为父亲宠爱,时时叫她不悦,她也不曾为此气恼多久,她自有法子叫自己开心。可是你不一样的,你也能叫自己过得好,过得好跟过得开心是不一样的,我不想你整日里为了叫别人开心就处处留心思索,生怕自己漏了一分一毫,叫别人生了不悦。”
阿鱼思绪如麻,又听他继续道:“原来姑父姑母说你,都是你乖巧懂事,就是钥儿跟十七妹这样的小孩子你都能叫她们喜欢,你既嫁我为妻,往后也可以不用如此懂事,不用每日来陪着娘,不用让自己事事都做得圆满,你自己舒怀最紧要,若是别人不满,那就由他不满,我们过日子,哪里用得着管别人的心情好不好。”
她听得破涕而笑,连怀衍低头抚摸着她的脸,“杜子美说‘卧龙跃马终黄土’,我也不用声名,只要此生无悔无愧,这悔与愧,一恨未报家国,二恨忠孝未全,三恨未遂本心,如今我本心里就只要你颦笑皆有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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