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操控狂妄不息的玄火横扫八百里,草木尽焚。
一面承受着鬼蜮巨浪洪流般的怨气反噬,灵相震裂。
无数邪祟小鬼朝她怒嘲谩骂,又因邪魔天性慕强而对她臣服。
她耳边纠缠着最刺耳的哭嚎和最虔诚的朝拜。
又在她睁眼的瞬间,寥无一人,空旷孤寂。
她沉默又茫然的站在原地。
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是宴厌还是凤三。
她看着凤凰灵相上流溢的仙辉慢慢褪下,蒙染尘埃和植物一样枯竭衰亡,再无金光。
又因护印的关系,她身上的伤口刚刚掀开便会结上一层碎霜,在颓败里不停的愈合。
让这个过程变得又长又难熬。
那种感觉于她而言,就像是不停地在生死神魔之间来回拉扯。
最终,她抬手按在了自己灵台之上,无数黑雾化为倒钩,咯吱一声碎响。
她亲手剥离了那道命印。
那道符印在她的灵台之上附得极深。
这种痛丝毫不亚于生剐道心。
连根拔起时,甚至带起了一些自己碎裂的灵相。
凤三将其一并封进了那片巨大的黑色玄武岩之中。
在封印落成的那一刻,她额间的霜层消退。
最后那一点光华灿烂的玄火终于熄灭,如金乌永坠长夜之中。
凤三很轻的叹了一口气,侧身回望了一眼。
目之所及皆是阴霾。
但宴厌知道那是死域的方向,再往外走是人间的丰都。
死域与丰都的交接之处,有一片延绵数十里的海棠林。
凤三很喜欢海棠花,她喜欢它们开得生机勃勃,热热闹闹的样子。
只是这些从今往后,都与她无关了。
她来时白英如雪,落花满路。
此后她所至之处,邪气四溢,草木皆枯。
宴厌与凤三感同身受地承担着世间最直白的痛,看着她在疲惫和仿若没有尽头的痛楚之中,自封五感,沉入茫茫死寂。
其实真的封了五感,反倒是没有那么难熬了。
就好像是睡了又长又沉的一觉。
等到再醒时,她已经站在了诛仙台上。
那是她第二次看见辰虚动怒。
他说了重话。
说她单凭喜恶论定生死,与邪魔无异。
擅闯鬼界,涂烧恶灵,有悖三界自治的公约。
其罪当诛仙根,碎神格。
她一身戾气,只觉得周围叽叽喳喳,吵闹至极。
她等着那些更为难听的斥责。
最终,却只是听见辰虚蹙着眉,冷声问她,“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