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敢……
怎么会有人,这样轻而易举的弃道。
怎么会有人,甘愿不想飞升呢……
然后那柄被银蝶包裹的剑,又指向了孟家。
孟家少主哆嗦了一下,佩剑锒铛坠地,他颤抖着道:“我……我没有……我没有动他,我只是,我只是告诉城里的百姓,水君要把水源搬走……”
“是他们……是他们啊……”
是城中的百姓啊。
大家知道有荣必有枯,有生必有死。
旁观时每个人都是智者,可当真落到自己头上时,谁能坦然说一句,“理应如此”?
求生是本能。
城中百姓有什么错,他们只不过是不想死,想活着罢了。
这不是大家一开始,一起努力想要做到的事情吗?
怎么又错了呢……
有那么一瞬间,方清清烦躁地想着,天道果然不可违。
万物枯荣,新旧接替。
不过就是时间到了罢了,谁都不该强留的。
一道天雷劈下,乌云蔽日的瞬间燥热的长陵城中倏然飘起碎雪。
在冷雾中缓缓走出一人,白衣银发,周遭缭绕着一层极厚清辉,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辰虚帝君,代天问责。
此事终于还是被天阙察觉了。
谢长安身形踉跄了一下,又堪堪稳住,“谢长安自愿请上神责罚,只是借调水源乃我一人所为,于长离漱君无关。”
谢长安从一开始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甚至这一天比他预计中,来得还要更晚一些。
那天众人被一掌推出结界之外,什么都看不分明,只听见万道天雷沉沉落下。
长陵城里落了久违的一场,属于自己的大雨。
太湖水君庙和那些被损毁的神像一并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长陵城挣扎在生死之间的那几个月,理应是让人记忆深刻,会记录成册广为流传才是。
但是却似乎被有意地抹去了,以至于人们一提到那几年的事情就不约而同的觉得有些模糊。
即便是提起从前太湖水君,人们也只是顺口说上一句,“哦,就是那个,喜欢放花灯,爱热闹的水君大人啊。”
仔细来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忘却了。
譬如方家就要记得真切一些。
那一天谢长安并没有在天雷之中瞬时灵识俱灭,他的仙辉化作人形,在人间强留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