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常见的诘问便是——
「你一个低阶异能者,要怎么管一群比你等级还高的人?你懂什么是异能吗?」
尽管在姜仲霆的手中,陨日保持了尚可的发展速度,但只要出现了在他看来只算是一丁点的微小失误,就会被人揪着猛打——
「看吧,但凡懂一点异能,都不会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
「低阶异能怎么知道高阶是什么感觉,课程进度设置完全不合理,还好意思让我们加把劲赶教学进度……学生交到他手里,都要给他活活毁了。」
「人家院长都是四阶五阶六阶的,跟他沟通就不费劲,一说就懂。跟姜院说话呢,得翻过来翻过去车轱辘一样重复个几十遍,还得出了事,他才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唉!」
他的工作开展得很不顺利,多年来一直如履薄冰,得费尽心思才能保证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坐下去。
直到把刘宣良请过来,一些嘈杂的声音才暂时镇压了下去。
刘宣良是对权力没有太大兴趣的稀有类型。或者说,当别人废了老命才需要争取的东西,对他而言却是唾手可得的玩意儿时,那“权力”这根棒子接不接就是一种无所谓的事了。
他纯粹是喜欢教书,喜欢跟学生们呆一块儿,恰好姜仲霆又答应了给他足够的空间大施拳脚,顺理成章就接了陨日的邀请。
然而,在刘宣良的声望全面超越他的前提下,这种无法拿捏的不爽,实质上成为了他的心病。
要是他的异能跟刘宣良一样强大的话,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是不是就能小一点了?
有时候,明明他是对的,但从他口中说出来,遭受的是百般质疑,但从刘宣良口中说出来,大家却只有信服和认同——这实在让姜仲霆感觉恼火。
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为了他的一桩心病。
明明,离他的梦,只有一步之遥了……
就在如此触手可及的距离,他经历了人生中最为大起大落的时刻。
心如死灰之下,他闭上了眼睛。
连五阶的异能者都奈林暮晃不何,这严酷的现实几乎要把他整个压垮。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头发完全褪成了白色,还肿着的面皮更显苍老。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沙沙……
广播突然传出了封天宁的声音:“二位可是消火了?如果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小公主的话,我可以保证,她现在很安全,我们也绝不会对她做什么。如果是对我不满,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承认这是我的工作失职。但是,我想说,是不是我们可以考虑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解除一下误会……”
“省省吧,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了,还整那点没用的呢?就算你们不以小潘当诱饵,我们这边迟早也会找个由头找茬的。”卫承乐看向监控,奚落道,“但我没想到,你们手段这么下作……”
尽管他们把潘千葵身上的伤口伪装得很到位,但对从小在妖兽堆里长大的卫承乐来说,还是不太不够看了。
他自觉自己的演技并不算出神入化,某些场合下还能称得上是拙劣。为何能够蒙骗到这群高高在上的聪明人,归根结底,大概还是——
“太傲慢了。”
卫承乐发出一声叹息。
他们似乎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感,觉得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是劣等人口,所以,如此拙劣的把戏能糊到人……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愚昧的人类天生就是要被他们所支配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终于在玩弄人心方面翻了大跟斗。
“伤害千葵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监控中的少年面露冷色,他的眼睛盯着冰冷的球状监控探头,但目光却犹如实质般穿透冰冷的玻璃,像是尖刀一样扎进监控另一端的人的心里。
*
封天宁霍然起身。
在各种不妙的信息蜂拥而至以前,他的内心已然起了胆怯之意——他不敢承认,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少年吓破了胆。
他看向池青,迁怒道:“池先生,这就是你所谓的万无一失吗?”
他咄咄逼人地靠近了一步,如果不是最后的理智在紧紧拽着缰绳,他也许会直接像猛虎一样扑食上去,让这把椅子成为池青最终的安睡巢穴:“我们罗家给你行了多大的方便,你就是这样来回馈我们的!?”
“着急什么……你还号称实验室的防守是严密,这不还是让漏网之鱼进来了?”池青直起身,“我还有后招备着……”
说罢,他询问道:“y4.1注进管道了吗?”
机械女音回答道:“已装载完毕。请问是否喷洒?”
在封天宁怒火冲天的注视下,池青忙不迭道:“喷,现在就喷!”
*
吱嘎,吱哇……
奇怪的声音伴随着齿轮的咬合声一起响起,卫承乐转过头,却刚好看到天花板的喷头转动了起来。
这东西他并不陌生,刚才林暮晃放火的时候,不断地触发烟雾报警器,水一度滋得他睁不开眼睛。
但烧了这么久,按理说,水早就烧干了才是……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一层细细的水珠飘了下来,空气中一下子充满了一股奇妙悠扬的味道。
这是什么?香水?
正在卫承乐感到莫名其妙时,他的披风突然扑腾了起来。
是仙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