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边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吸气声,他不敢回头,全身的寒毛却是倒立了起来。
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正贴在他的背上,发出咯咯的低笑声。
“谁、谁来救救我……”
大叔非常后悔,为什么他要逃跑呢?
如果那两个学生娃还在的话,他就可以趁机把他们推出去了!这样起码能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滚开,滚开——”大叔扯下自己的衣服,扔得远远的。
这会儿恐惧达到了顶点,他反倒生出些胆气来,吐着唾沫道:“老子不怕你,老子才不怕你这种鬼东西!听见了吗?”
小孩子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那只没断的手向他伸去:“铃,还给、我……”
下一秒,它的动作就顿住了。
哗——
它后脑的位置,被一只纤细苍白的手贯穿了。
“……什、么?”
竟然是纸做的……这是纸人?
那只手优雅地收了回来,顺势带出了漫天飞舞的白色纤维。
纸人的身体摇晃了数下,四肢垂了下去,嘴角却仍是那个弧度,像是在欢欣雀跃。
大叔恐惧地看着面前的“人”。
瘦削的身材,漆黑的长发,皮肤下的蛇鳞若隐若现。
他救了自己,但大叔却不住地往后退,宛如被吓破了胆。
“你都死了,你、你还回来干嘛!该死的人又不是我!”大叔嘴唇发抖着,叫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
“老哥!”
第10章
大叔的本名叫桑长胜,不得不说,在他身上,“人如其名”这个形容是很贴切的。
在二十岁以前,他的人生仿佛开启了简单模式,过得顺遂无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称得上“长胜”。
他虽然长得其貌不扬,但胜在脑子活络,在村子尚且闭塞之时,他便嗅出了商机,早早进了城,靠着信息差在两个县城之间来回倒卖东西。
他先前的吹嘘,也不全然是假的,起码村子里的第一辆摩托车,确实是他带回来的,还引起了全村的争相围观。
只不过,这一切,并不是发生在龙子屯村。
他是从自己村子里逃出来的。
这已经是后来的事了,总之,那会儿还春风得意的桑长胜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一条有家不能回的丧家之犬,在惶惶中度过自己的余生。
这一切,都要从他的那个智障哥哥说起。
如果要问小时候的桑长胜有什么心愿,排在第一位的一定是——
那个智障要是能消失就好了。
「桑嘉奕,你别跟在我后头!」
同龄的小孩在指指点点,捂着嘴窃笑。
桑长胜急了,冲过去重重地推了哥哥一把。
对方摔倒在了地上,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依然乐呵呵地笑。看他步履匆匆,哥哥赶紧又站起来,拖着大鼻涕亦步亦趋地跟着走。
「烦不烦啊,傻子!」
他骂着,又去拿石头砸人。
这么砸了几次,桑嘉奕知道要跟他保持距离了,但还是锲而不舍地隔着一段路跟着,“弟弟”长“弟弟”短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智障哥哥,嘲笑、起哄不说,还会故意跑到他面前,大喊:「桑长胜,我妈说,你以后要永远照顾你的智障哥哥!你就算娶媳妇,也要把你哥一起抬进屋里,然后你跟你老婆一起伺候他!哈哈哈!」
小孩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却能模仿得活灵活现,而这一声声都刻在了桑长胜的心里,成为了他无数夜晚翻来覆去的梦魇根源。
那个智障要是能消失就好了……
走路摔死,喝水呛死,被面包车拐去当黑煤矿的窑工累死,什么都行,快点消失吧……
他的内心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这样恶毒的念头。
好在,后来,桑长胜考去了县里的学校,哥哥则留在了村里——他总算和被他视为洪水猛兽的哥哥暂时切割了。
为了联络方便,父母凑钱给他买了部手机,但他却偷偷搞起了网恋——是其他学校的女生。
一开始的时候,恋情进展很顺利,双方也算是有一段甜蜜期。
然而,渐渐的,他感觉烦了,听腻了女孩子家每天跟他说着学习又退步了,老师又怎么为难她,分手的想法一天比一天浓重。
女生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冷淡,突然提出要给他打钱,但是……有个条件。